————————————
入夜,月色朦胧,星光暗淡,所有事物都埋沒在深沉的黑暗中,靜寂無聲的讓人不免想昏昏欲睡。
屋中燭火幽幽,光線昏暗,桌後的教主正姿端坐,氣場凜然,自傲孤高的不可逼視。
如畫描繪的眉目在暖黃燭光下襯得分外美麗,比那畫中仙子還要驚豔三分,叫人感歎還有此般絕色。
可當教主一眼淡淡掃來時,他卻從腳底闆冒出了一股子寒意,直刺入了四肢百穴。
楊蓮亭被這一眼刺的渾身一激靈,幾乎是立刻背後滾出大片的冷汗。
他愈發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的喚了一聲教主。
兩字落下,教主的眸光微閃,方才那抹寒意轉瞬消失的幹幹淨淨,仿若錯覺一般。
他垂眸看向楊蓮亭手中險些要被生生捏碎的白玉瓷碗,既沒有接過,也沒有拒絕,神色平淡的如常。
“這點小事何必蓮弟親自去做,交給下人便是了。”
“屬下實在是心疼教主辛苦,便自己做主去做了一碗湯,還請教主不要嫌棄屬下手腳粗苯才好。”
原本的滿腔情話這會兒全都胎死腹中,楊蓮亭臉上的笑臉怎麼看怎麼牽強的厲害。
“如此,倒是多謝蓮弟的貼心了。”教主聽完後輕輕一笑。
他的眉目溫和,看起來和平常的教主似乎是一樣的,又似乎哪裡不太一樣。
直到這時,他才是伸手輕輕巧巧的接過了楊蓮亭手中已然冷卻的瓷碗,随即一飲而盡。
喝完,教主笑着把湯碗重新遞回他的手上,順勢誇獎了一句。
“滋味不錯,蓮弟有心。”
楊蓮亭捧着碗,站在原地幹幹的笑着,不知該怎麼答才好。
看他拿着碗怔怔的站在身邊不動不走,教主就好脾氣的詢問:“怎麼了,蓮弟還有事?”
楊蓮亭幹巴巴的眨了眨眼,心裡幾番掙紮的猶豫過後還是強撐着膽子,把心裡早就排練多遍的請求嗫嚅說出了口。
“這兩日屬下看教主教務繁忙實在抽不出閑暇,是以今晚,今晚屬下想同教主……”
眼皮下的教主笑眯眯的偏頭看住他,耐心等待着他的後文。
恰巧鬓邊的一縷碎發順着他的眉角垂落在眼邊,更襯得燭光裡的教主膚白如雪,眉眼含春。
若是以前,他順手就會給教主撚回耳後,再随口說兩句粘膩情話哄得教主眉開眼笑,扶着他的手臂輕喚蓮弟。
介時,教主就會任他有予有求,就又是一樁令人臉紅心跳的酣暢情事。
可此刻他瞧着眼前低眉淺笑的教主,從下望來的目光又危險又蠱惑,帶着幾分難言的攻擊性。
漆黑碎發後一雙形狀姣好的桃花眼就冷冷清清的盯來,眼眶空有彎起的弧度而無半分的笑意,直看得他心裡身上一陣陣的發涼發寒。
這下,他怎敢再有絲毫的舉動,後面的話語悉數泯滅在喉嚨管裡,一字吐不出來了。
楊蓮亭直接整個人僵立在了原地,衣袍下的小腿甚至輕輕的顫抖起來。
“嗯?”教主似乎并沒有發現他的不對,仍是笑眯眯的耐心詢問,“蓮弟想如何?”
迎着教主笑吟吟卻又冷沉沉的雙眸,最終他隻得踉踉跄跄的艱難回答。
“屬,屬下想伺候教主早些入睡,不要熬壞了教主的眼睛……”
“蓮弟實在是貼心,本座領了蓮弟的好意。”
得到這個回答,教主便輕輕的歎息一聲。
他慢慢吞吞的收回目光,笑意深然卻不達眼底。
教主低目看向面前堆積的折本,雖然還是笑微微的,語氣卻已是冷的不容置疑。
“不過教事堆積不可拖延,想來今晚本座是要晚睡的,蓮弟不必在旁相陪,自去休息便是,阿月她們會伺候本座的起居入睡。”
楊蓮亭已是聽出他話裡的婉拒,再不懂事退下就是不識相了。
桌後的教主含笑目送着他彎腰塌背的寬闊背影在門外逐漸走遠,直至徹底沒入了沉沉寥寥的黑夜裡。
霎時,教主的笑容就冷冽成冰,眼底幽深,近乎黑淵凝視。
接着他猛然推桌,起身入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