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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才圍桌喝茶沒一會兒,就有侍衛從外快步進來,蹲身就跪。
“啟禀教主,楊總管說他有幾句話要同教主說。”
“看不見本座在與樓姑娘喝茶麼?”教主眼都不低。
“讓他别沒事找事的打擾本座的雅興,叫他滾。”
“可……可楊總管說,若是教主此時不聽,過後定會後悔的。”
聽到這裡,對面的樓蘭終于慢悠悠的擡了眼,眼光絲絲袅袅的投了過去。
教主瞧見心裡不太爽快,眼底冷酷的近乎無情。
“哦?本座事後定會後悔?”他冷嗤一聲,“真是巧了,本座活到至今,做過的任何一件事還未曾感到後悔。”
聞言,樓蘭收回目光,似有似無的瞄了他一眼,再接過他指尖順勢推來的茶盞。
教主的眼睛一直落在她的臉上,見她的視線看來,臉上立時變得笑容可掬,眼含柔情。
他的臉色變得實在太快,剛才的冷酷似從未出現過。
“這茶湯清雅不膩,還加了些你喜歡的桂花。”他柔聲說道,“你來前本座剛剛親手煮的,你喝口嘗嘗味吧。”
樓蘭應了一聲嗯,低眉淺嘗一口後仔細回味了一番,便認肯的點了點頭。
“好茶。”她說,“比我在小樓喝的好去太多。”
“此茶名醉春風,今年秋收上貢的第一批茶,市面上還沒出呢。”他答,“你喜歡最好,本座今晚命人給你送一壺去?你看書時,這茶能明目靜心,解些疲勞。”
愛看書的樓蘭就沒有拒絕,低眉擡手,乖乖喝茶。
教主這才笑眯眯的轉頭,神情如常的繼續說道:“去告訴他,本座正是人生太過順暢了,正想瞧瞧能讓本座後悔萬分的事是何事。”
侍衛聞言就要退下,臨走前又聽教主端着茶盞仰頭喝茶,雲淡風輕的囑咐。
“他苦心守了這麼久,本座一直無暇管顧,此去你就問問他究竟是有什麼重要的大事。”
“是。”
“他說得明白倒也罷了,若是說不出個名頭來,本座這院口也不是誰想來就來,你們就與他好好說道,莫要再這般莽撞,壞了下人們的規矩。”
說着教主一頓,低垂落眼。
碧青的茶盞沿口露出一隻漆深漆深的眼眸,裡面多少陰沉多少無情,都是旁人看不清的複雜詭谲。
這隻漂亮又陰沉的桃花眼慢慢從茶沿轉開,有意避開對面的人,直直向他盯了過來。
漆黑眼瞳如一望無際的黑夜,裡頭晦澀不明,暗意明顯。
“本座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那侍衛顫了顫,惶恐低頭再次應是。
于是這侍衛才退下沒一會兒,樓蘭就聽到屋外傳來了幾聲古怪的響動。
隻是很快就消寂與無聲,宛如從無出現過。
她捧着茶盞的手頓了一頓,側目向外看去。
“樓蘭,看什麼呢?”面前的教主笑微微的看向她,似乎毫無察覺,滿目的柔情都是贈予她一人。
“是不是這茶本座沏燙了,你喝不下去?”
可惜樓蘭暫時還看不懂他眼底彌漫的柔情與深意,與他對視不過片刻便慌忙避開了眼。
從那日教主注視着她,脈脈含笑的告訴她不必再喝藥的那刻起,她就覺得怪,很怪,說不出的怪。
她不知道心感怪異的原因,多日過去心口也一直鎮定不下來,亂如麻,波濤起。
明明心緒情況是古怪的,她卻無法對着教主說出實話,便有意無意的轉移了話題。
“我好像聽到外面有什麼聲音。”
就像以前不小心被她捏死在掌心裡的蝶兒。
弱小生物的性命都脆弱的可憐,一旦稍不仔細,下場就慘的不忍看。
“是麼?”教主就裝模作樣的側耳聽了一會兒,才笑着解釋,“應當是婢女們養的小貓小狗的叫聲,也不算什麼大事,無須在意。”
樓蘭聽了也沒再追問,淡淡哦了一聲。
同時心裡又忍不住的想,這是他的主院,哪個奴仆敢不怕死的偷養貓貓狗狗呢?
是啊,誰敢在教主的眼皮下養一隻寵物呢?
那一定是早就厭氣腳邊貪婪又聒噪,還慣會惹事的寵物,所以才故意把它丢棄在這裡任它自生自滅的人哪。
見她面前的茶盞空了大半,教主就順其自然的擡手拿過來為她重新沏滿。
之後他再用指尖推着杯盞,輕輕的推到她的面前。
他望着對面的人,笑容從未滑落半分,皆是最深沉的關切與柔意。
一雙漂亮狹長的桃花眼熱烈如花開,幾乎灼的人睜不開眼。
“慢點拿,小心燙。”
聽到他的殷勤囑咐,樓蘭低下眉眼不敢與他多看,默默拿過滾熱的茶盞,慌慌敷衍的應了一聲嗯。
對面的教主便撐肘含笑望着她低眉斂容,略顯慌措的喝茶姿态。
看罷,他的笑意更甚。
又過幾日,門口一抹倩影逆光站着,稀薄的天光裡那人幾乎融了進去,美的如畫,颠倒衆生。
教主站在她身後幾步外,恍惚了好半刻神,才是慢慢的走上前去與她并肩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