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睡吧，等你睡醒了就能見到他，奴婢保證不騙你。”

宮主嗯了一聲，又問：“折棠如何，她在哪？”

即便知道她病是假的，可見她熬藥去後便一直未回，就還是擔心她違背宮規偷溜出宮會招惹禍事上身。

“宮主無需擔憂，姐姐她好得很，什麼事都沒有，也沒人敢為難她。”玉奴耐心的回答她。

“那她為何還不回來？”

“宮主最喜歡吃姐姐做的桂花糕，所以姐姐一回來就在膳房忙着做點心呢，忙完了就會趕回來和奴婢一起陪在你身邊的。”

宮主微弱的點了點頭，蒼白的眼皮半閉不閉，白兮兮的臉在床鋪裡如一輪盈盈落水的月。

“玉奴......”燭光昏黃的殿内，意識消散之際的宮主恍惚開口，“給我講個睡前故事吧。”

她的師父待她樣樣都好，任予任求，可師父的性情高傲如樹上紅梅，不擅長為哄她入睡給她講故事。

所以當年師父才會把玉奴和折棠這對年齡相仿，性情卻決然不同的兩姐妹安排到她的身邊。

姐妹二人從小伴她長大，姐姐性情穩重溫婉，負責操持她的生活起居。

妹妹機靈古怪，就負責逗她開心陪她練武。

年少有次她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玉奴就給她講各種稀奇古怪，從未聽過的故事哄她入睡。

後來一講便是多年，很長時間都變成了她的一種入睡習慣。

她喜歡沉浸在那些觸摸不到，也想象不出的奇妙故事裡滿足入睡。

夢裡同樣就做着那些光怪陸離的事迹，直到她醒來時也念念不忘，難以忘懷。

這是那些死闆無趣的古語書籍所帶不來的驚奇感覺。

無數歲月伴随着人物情節所帶來的驚豔與震撼，一次一次的情感沉澱，最終催促着她做了一件極其大膽妄為的事。

若是師父知曉自己一貫乖巧懂事的徒弟，竟是被自己親自送去的婢女說得那些古怪的故事慫恿去了宮外一通胡來，會不會後悔萬分呢？

不過悔之晚矣啊。

“好，宮主想聽，奴婢什麼都講。”玉奴把頭隔在床沿頑皮的搖晃，嘻嘻的笑着應，“宮主這次想聽什麼故事？”

“什麼都行，什麼都可以。”宮主扭頭望過來，看着她的模樣莞爾笑了，“你講的故事，我都喜歡聽。”

“那奴婢這次便給宮主講海的女兒的故事吧。”

玉奴趴在床沿靠近宮主手邊，眉開眼笑的緩緩叙述起來。

“在很久很久以前，海底裡住着一個國王和七個美麗的人魚公主......”

宮主的嘴角含着笑，聽着新奇的故事，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燭光搖曳的殿内，宮女們靜靜候在四處，十二位護法守在床前，皆是不發一言。

殿裡殿外隻聽輕柔壓低的女聲，平靜的述說着常人難以理解的故事。

裡裡外外的氣氛一時變得舒緩極了，如水涓流過月光庭院。

顯然，她們早就見慣了此事。

偏殿裡一片靜寂。

......

實是萬幸，折棠狠下心來豪賭的這一次沒有賭錯。

自從東方教主來後，宮主的身體狀況果真一日更比一日的好，堪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

才過去四五日，在教主無時無刻的陪伴下，樓蘭竟就恢複了大半。

行動自如，談笑正常，幾乎快與常人無異，這可把兩姐妹高興壞了。

眼見宮主突然間恢複奇快，猶如神助一般，宮裡上下自是都喜不自勝，凝重太久的氣氛都緩和了不少。

在兩個大丫鬟明裡暗裡的制止與警告下，主殿再也無人敢去貿然打擾。

這下白日裡教主就能随時随地的陪伴在宮主身邊。

喂藥吃飯他都一手包攬，與樓蘭相關的大事小事，更是不曾假于人手。

幸而任性又抗拒的宮主，唯獨不排斥教主親手遞來的湯藥。

每一口藥她都乖乖喝下，每一口菜她都吃得幹淨，半個不字沒有說過，身體和精神就恢複的又快又好。

直到夜晚來臨前，兩人方才依依不舍的分離，進入偏殿耐心等到翌日再見。

像極了話本裡月下偷偷約會，親密依偎訴盡情腸的情郎佳人，在天亮之時便不得不忍痛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