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貴妃輕“哼”一聲,又走至一旁的桌墊前坐下,星眸一轉,看向柔巧娥,“他可不是本宮的孩子。”
“本宮從未給聖上誕下過任何子嗣,何況,本宮尚有心上人,嫁與聖上不過權宜之計,且,聖上從未同本宮圓過房。”
“怪不得。”柔巧娥唇角一勾,擡眸看向安貴妃,“我說這麼些年,姐姐怎麼不曾争寵過。”
“你認為本宮用争寵?”安貴妃左眉一挑,看向柔巧娥,“自打你進宮以來,你看看這宮裡那個姐妹受過寵?”
“哎,”安貴妃身子微微前傾,“本宮真想知曉,你是怎麼勾的住聖上的。”
柔巧娥未語。
她隻别有深意的看過安貴妃一眼,又别過視線,轉頭看向藍衣,藍衣見此,瞬間明白了柔巧娥的意思,即刻将一旁架上的衣衫取下,霎時,溫泉亭頂再次垂下一層薄紗,将柔巧娥與安貴妃隔開。
而藍衣便端着步子,走進薄紗内,為柔巧娥更衣。
安貴妃見此也自覺的挪開視線,玉手捏起桌上圓潤的葡萄吃了起來。
不出半晌,柔巧娥便穿好衣衫出來了。
她曲腿,坐至安貴妃身前,安貴妃眼都未擡,似乎是乏了,掩唇打了個哈欠,音色懶散的問她,“你同本宮說,過了今日便要變天,究竟是何意思?”
“自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黃雀?”安貴妃微微蹙眉,“這破敗的京城還尚存黃雀?妹妹可真會說笑。”
“皇上現下病卧榻上,你說說,這黃雀還能是誰?”
柔巧娥輕歎一聲,搖搖頭道:“姐姐當真是姐姐,武将之家,又是前朝老臣,自然不必太過關注京城風聲,畢竟如何都不會威脅到姐姐,隻可惜妹妹一屆苗疆女子...”
安貴妃聽此,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得了吧,如煙,别以為本宮不知你的身份,你的身份絕不簡單。”
“是,我的身份确實不簡單,但你就沒有發覺近來的付家?”
被柔巧娥一點,安貴妃驟然一頓,她垂下眸子,睫毛顫了顫,而後又擡起頭來,面色凝重問:“你是說,付雲庭?”
柔巧娥點點頭,而後輕擡藕臂,藍衣又從一側取來一封書信,柔巧娥将書信推至安貴妃身前,下巴輕擡,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安貴妃先是擡眼盯了柔巧娥半晌,見其再次揚頭示意,卻笑意不達眼底。
安貴妃眉頭擰得更深了,她抿了抿唇,似是有些難以接受,良久,她将那信紙拆開,迅速浏覽後,不可置信道:“他竟有如此野心!竟以現下的京城形式要你我站隊?一個毛頭小兒,好好!他付家果真養了個好兒子!算盤都打到本宮臉上來了真當安家是吃素的?”
柔巧娥抿唇輕笑,“你急什麼?”
“我急什麼!那付雲庭,竟然敢用玉郎的命威脅本宮!本宮說近期不見本宮安排在玉郎身邊的暗衛,原來是他動的手腳!”安貴妃氣的漲紅了臉,玉手死死攥住手中的信件,她驟然擡眼,卻見柔巧娥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不由得更氣了,忍不住道:
“你怎麼還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你不急麼?這信中可是提到他對苗疆動了手腳。”
“急什麼?”柔巧娥依舊風輕雲淡,“我是如煙,也是柔巧娥,更是這中原的貴妃,倍受寵愛,我有什麼好急的?苗疆之事有小绫擋着,你認為那付雲庭能鬥得過太子?”
“這...”安貴妃有些猶豫。
“他鬥不過太子,也絕對鬥不過你我!既然他要來,要說,那你我兩姐妹便陪陪他,送他一場鴻門宴!”
*
珍寶閣,
廂房的窗簾全被拉起來了,整個房内極為昏暗,隻有床櫃前一盞燭火散發着幽幽的光。
幽幽的燭光照亮了周邊的環境,慕風整個人蜷縮在床榻之上,他眉頭緊鎖,額頭布滿冷汗,身下的床鋪似是被汗水沁透了一般,刺骨的冷。
驟然,慕風身姿一頓,薄唇微張,似乎在念着什麼,他的雙手緊緊地攥住被子,将胸前的被子攥得褶皺,胸口起起伏伏,整個人似乎極為不安。
良久,慕風猛的一驚,雙目睜開,緩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經到了珍寶閣。
他長舒一口氣,直起身來,鴉睫顫動。
慕風夢到,他抱着姬绫,順着懸崖跳了下去,而懸崖下并不如喬子卿說的,是一處湖水,而是谷底。
整個谷底滿是尖銳山石。
他夢到他瞪大眼睛,想要将身上的姬绫保住,可惜,谷底的山石宛若一柄柄利劍一般,穿透他的胸膛,也同樣穿透她的胸膛。
霎時間,血液自身體蹦發,他疼的沒了神志,他隻知道,姬绫似乎輕“嗯”了一聲,似乎是被疼的,忍不住發出聲來。
而後,他便驚醒了。
夢魇的後勁還未褪去,慕風突然發覺自己置身一片黑暗之中,他心底咯噔一響,卻餘光一撇,瞥見窗前窗簾下的微光。
慕風抿唇,動動手指,将床邊的窗簾拉開,瞬間,天光大亮,刺目的光傾瀉而下,惹得慕風不由得擡手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