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從來就是風險極大的行當,他若不是有所求,也不會巴巴進宮當這勞什子的太醫。
如今,他心願未償,實在是不甘心就死的。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陸厚樸沒有掙紮多久,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娘娘容禀。”
根據陸厚樸的講述,他接手玉錄玳時,院判看着他的眼睛鄭重跟他說:“娘娘乃憂思過度,勞神傷肺導緻的不治。”
這宮中之事,本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玉錄玳人一去,往事随風,此事又有院判背書,當是萬無一失。
他便沒有多事,隻按着從前的脈案潤色,隻等事情塵埃落定。
哪裡知道玉錄玳竟然還能好轉?
說到這裡,陸厚樸小心翼翼看了眼玉錄玳,心想,鈕祜祿妃這樣的世家貴女手中怕是有解毒的至寶了。
“你有記錄本宮真正的脈案嗎?”
陸厚樸沉默。
玉錄玳冷笑,看了眼金碧輝煌的寝殿。
她是天子嫔妃又是鈕祜祿一族的貴女,誰敢這樣對她?
又是誰能指使得動太醫院的院判?
玉錄玳眼中滿是凝重與忌憚,甚至,她心裡有了個極不好的猜測。
不經意間,她掃了眼乾清宮的方向。
很快,她收斂了心緒,問道:“本宮,到底中了何種毒?”
陸厚樸搖頭:“娘娘脈象奇異。”
“微臣能确定您的脈息有顯示中毒之象,但您所中何毒,微臣卻始終無法探知。”
玉錄玳便指了指粥碗,說道:“你驗一驗,這人參粥中摻了什麼東西。”
陸厚樸忙應下,拱了拱手,踉跄了一下才站起身拿着粥碗研究了起來。
“如何?”
“這人參粥中的毒與本宮所中之毒可是一緻?”
陸厚樸搖頭:“這不是人參粥。”
“這是赤烏子!”
“赤烏子?”
“是。”陸厚樸說道,“赤烏子外形與人參相似,不懂藥理之人很容易混淆。”
“人參補氣,而赤烏子則極傷元氣。”
“這樣一碗赤烏子粥服下去,娘娘如今好不容易存下的元氣必定一瀉千裡。”
“到時候,怕是神仙難救了。”
司琴眼中閃過驚恐,差一點,她就害死主子了!
她要撕了曹若梅!
“若是身康體健之人服用了赤烏子會如何?”玉錄玳又問道。
“必然氣血兩虧!”
“若不及時補充元氣,後果不堪設想。”
玉錄玳點點頭,示意司琴把粥碗收起來。
“陸太醫辛苦了,司琴,看賞。”
司琴忙給了陸厚樸一個荷包,陸厚樸接過荷包,又謝了恩,這才惴惴着離開。
玉錄玳身子微微一晃,司琴忙扶着她坐在床上。
她邊挽起月影紗,邊說道:“主子,您為何不讓陸太醫将有人要毒害您的事情禀給皇上?”
玉錄玳搖頭:“如今很多事情都還撲朔迷離,若冒然将事情上禀,打草驚蛇不說,皇上,未必會相信咱們說的。”
剛剛陸厚樸說了,許是她體質特殊,或者服用什麼厲害的解藥丸子,如今,她體内是一絲餘毒也無的。
關鍵太醫院裡也沒有她真正的脈案。
可謂人證物證皆無。
口說無憑,一碗赤烏子的粥隻能證明有人謀害她,卻無法證明她之前瀕危是因為中毒。
玉錄玳垂下眼眸,而且,她不确定,“玉錄玳”的垂危與乾清宮那位有沒有關系。
她必須要自己查!
“那陸太醫會不會把這事說出去?”司琴有些緊張地問道。
玉錄玳搖頭:“不會,他比本宮更希望此事能到此為止。”
一旦事情曝光,院判自然得不了好,但陸厚樸渎職也是鐵闆釘釘。
他這太醫沒得做不說,更是要入罪的。
司琴便有些不高興地說道:“枉奴婢還覺得他是好人來的。”
“那您就這麼放過他了麼?”
主子可差點沒命了呢!
“本宮自然是要放過他的。”
“主子!”司琴不依。
玉錄玳輕笑搖頭:“急什麼。”
“本宮不放過他,怎麼收為己用?”
司琴眼睛一亮:“主子您說的對!”
“太醫院裡确實要有咱們自己的人!”
玉錄玳失笑,司琴真的很好哄。
她看了眼粥碗,冷冷說道:“這樣好的東西扔掉可惜了。”
“你去把它熱一熱,本宮要賞人。”
“是,奴婢這就去!”司琴一聽就知道主子要整治曹若梅了,忙高興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