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夏剛洗漱完,聽到開門的聲音便從房間出來,時與動作快,此時已經坐下捧起粥喝了小半碗。
她确實餓了,營養液充饑卻不飽腹,她一直不太習慣這個,怪異的沖突感讓她覺得不舒服,直到這些溫溫熱熱的東西滑下食道,她的胃才終于歡呼雀躍宣告解放。
還想吃點肉,吃點辣的,吃點鹹的,時與想,她擡起眼睛偷看時夏,卻也正對上他的視線,發現他像是有點高興,眼睛裡閃着八卦的光。
時與太懂他,她道:“是第二星的醫學生,到咱們這兒援助邊疆,真是意外碰上的,不是蓄意,沒想追,如果蘇鴻和你胡說八道了什麼那是因為我在胡扯,這次隻受了一點輕傷,主要是餓,還有想問的嗎?”
時夏撇嘴,聽她嘴一張秃噜秃噜一堆反而不滿意,輕輕踢她一腳。
時與放下碗,柔弱暈倒。
“哎呀你還躺,身上髒死了。”時夏把她拉起來,他對時與眨眼,又暗示,“omega?”
時與:“沒味兒,beta,頸環也沒有,應該就是人家家裡養的漂亮。”
時與:“哎别動,我看看,光說别人,我弟弟養的也不錯嘛,你剪頭發啦?”
“有休假嗎,最近好好吃飯了嗎?”她身子和頭一起歪向一邊,像賤兮兮探頭看同伴的烏鴉,“你不要老是吃那些沒味兒的東西,我上次帶回來那麼多,你也知道新鮮的東西留着不吃放在那裡自己也會壞,beta就要多吃點正經的蔬菜水果還有肉,多嚼一嚼對口腔好,健康長壽……”
時夏嫌煩,他按着時與的頭往後推:“吃了,哪聽來的瘋話。”
時與咋舌:“多吃啊,别又不耐煩。”
她這次出去主要傷到了胸腹,不過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隻是輕傷,不嚴重,隻不過創口太大了點,又是被一群粗手粗腳的alpha處理的,現在應該還沒結痂,她弓着身子,免得被他碰到傷處再倒反天罡過來說她,突然間又覺得有個什麼小東西壓到自己背上。
她伸手敏捷地一把抓住小東西的後脖頸,立刻聽到對方抗議的“喵喵”聲,那是隻胖乎乎的黑足貓,時夏的精神體,還挺兇,被拎着四足騰空也沒消停,張牙舞爪還想撲她。
小東西不加尾巴還比不上時與小臂長,裝得再兇也不讓人害怕,她伸手随意彈它一下,果不其然聽到它裝模作樣的凄厲慘叫,時與把它遞還給時夏,歎氣:“你在心裡罵我了。”
時夏接過貓,輕輕撓它下巴,白眼道:“人家本來是要聞聞味道親親你,誰讓你招惹它。”
時與心說簡直荒謬,這能聞嗎,一聞一鼻子血,沒人敢這麼找事的。
“我明天休假,”時與顧左右而言他,“給你送點吃的過去吧?你和同事分一下。”
時夏拒絕,推她去洗澡。
——
擰開水閥,舒緩的流水打在身上,浴室裡蒸騰起一陣霧氣。江鶴吟将腦袋抵到身前的管道上,濕漉漉的長發緊貼脊背,身上的防護層漸漸被沖幹淨,手指還有點顫抖。
他安全了。
他回來了多久?一小時、一天、還是一個星期?
今晚的經曆實在魔幻,他從未與死亡有如此近的距離,夜風的涼意掠過頭頂,鼻腔裡仿佛還留有淡淡的血腥味,熱水沖在身上,身體卻發冷。
江鶴吟看着自己的胳膊,猶豫要不要将芯片取出來,在這裡斷開星域網還是有些危險。
他已經嘗試過自己的出走計劃,但可惜第八星不是他想象中那樣能夠自由行走的荒野,這裡同樣由不得他胡來,難怪家裡人能松口讓他來這邊。
他臊眉耷眼地關上水,慢悠悠擦幹身體,覺得自己今晚的行為有點好笑,也覺得很挫敗。
行李還沒收拾,他住在個不如狗窩大的房間裡,先向帶隊老師上報了腦機故障,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可笑堅持,他最終還是決定讓芯片繼續留在體内。
桌子上放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問他這次的服務志願,他挺長時間沒用過紙張了,拿起來掃視上面的選項。
外科、内科、皮膚、骨……他是低年級,沒分科,應該去哪都是打下手觀摩學習,如今還能根據自己的意願來選擇服務方向。
夜風中淡淡的血腥味又泛上來,腦中映出今晚那人在微光下的臉,江鶴吟深吸一口氣,輕輕勾選了打頭的那個“外科”的選項,又精心折疊兩次,從房間出去,輕輕投進帶隊老師的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