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被窩裡的姜知南沒有玩手機,他在夜色裡看着屋頂發呆。
他不是真的自信到覺得薄舒對自己有所圖,就單看薄舒房子的地段和家裡那些價值不菲的物件,這樣高貴的人憑什麼低頭來圖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别太自信了,姜知南。
話已經說到剛剛那個份上,明天醒來之後薄舒一定會把他趕走吧。
就這樣吧,這樣下去是最好的。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葉坷的情景。
那個時候,葉坷就在學校的禮堂,穿着校園節上他要表演的節目的禮服,就像一個高貴的小王子。
在見到葉坷之前,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一個人一見鐘情。
書裡說,他是遇見了自己的茉莉花。可後來,這朵茉莉花沒了,以那樣慘烈的方式變得不如爛泥。
他真的不想再相信愛情了,更不想再耽誤别人。
癌症還在不遠的将來等他,這條路他隻想一個人走。
也幸好,他看不見薄舒眼裡的認真,幸好這隻不過是薄舒對他的戲弄。
一切都還來得及叫停,明天起來還是新的一天。
他閉上了眼,把自己徹底放空。
————
一夜很快過去,姜知南收拾好自己,推開門就要去和薄舒道别,卻見薄舒還是昨夜的姿勢躺在沙發上。
在他印象裡,薄舒一直都是清冷着一張臉,讓人根本看不見薄舒冷淡的面容下藏着的到底是笑容和疏離。
但薄舒在面對外人的時候,向來都是幹淨整潔,從來都不露出狼狽的模樣。
可此時的薄舒卻僅僅皺着眉頭,細密的汗水把他的頭發黏在額前和鬓邊,臉色難看到了極緻。
我靠!
姜知南連忙跑上前去,急急忙忙摸了摸薄舒的額頭。
要死,怎麼這麼燙!
他來不及去想什麼保持距離了,此刻他隻急忙關心着薄舒單薄的身子。
昨晚就睡這裡了?為什麼不蓋被子!
薄舒已經燒得沒了意識,姜知南隻能半摟半抱把人扶起來,動作間薄舒纖細的手臂垂落在姜知南的身側。
“薄舒,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薄舒沒有任何回答,他隻是靠在姜知南的身上,病痛讓他發出輕哼,伴随着夢語呢喃,一道道自責情緒的直擊姜知南心髒。
不能這樣下去,發燒是會把人燒壞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薄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如果燒了一晚上那就太糟了!
“這樣不行,我帶你去醫院!”
他把人放在靠枕上,而後急急忙忙沖進了薄舒的房間,一把拉開了衣櫃門,找了幾件暖和的衣服就抱出來替薄舒一層一層穿着。
直到把薄舒打扮成了米其林輪胎人,姜知南才背起薄舒,拿了玄關處的車鑰匙奪門而出。
在他的身後,被遺落在沙發邊縫裡的手機亮了亮。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怎麼樣?我說的苦肉計有用沒?】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喂?咋沒消息了,這個時間你不是早該起床了嗎?】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是不是跑去釣人了?】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我靠不對吧,你不會真的把自己凍生病了吧?别開玩笑了快回消息!】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未接電話——】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媽的,你千萬不要吓我!】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我馬上過來!】
————
一路急駛,姜知南氣喘籲籲地背着人沖進了發熱急診。
在護士的幫助下,他把人輕輕地放在了病床上。
醫生很快就走了過來,一邊檢查一邊問姜知南說:“病人發燒多久了?”
“我不知道……”
“有沒有過敏病史?有沒有什麼慢性病之類的?”
“……我也不知道……”
“嘿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是他什麼人啊?”
姜知南歎了口氣,“我是他學弟,隻知道他的名字和學校。”
“行吧行吧,那你先去給他登記一下個人信息,你不知道的就先寫你的,等他醒了後補。”醫生招了招手就沒再管半點忙都幫不上的姜知南。
護士把緊急急診聯系人的表遞給姜知南,又囑咐說:“對了,你能聯系上他家人嗎?要是聯系不上你一會兒别走,得陪他。”
“好。”姜知南當然不會就這麼把薄舒一個人丢在醫院,忙點頭應了。
他認真地寫着字,除了性别和名字之外,他先是去戲劇學院的論壇上找到了薄舒的生日,然後在聯系号碼那一欄寫下了自己的号碼。
至于緊急聯系人……
他吐出一口氣,一筆一頓地寫下:姜知南。
等到薄舒昏昏沉沉睜開眼時,看見就是坐在自己病床前的姜知南。
姜知南正在低聲和護士說着給薄舒拔針的話,剛一轉頭就轉進了薄舒如小鹿般濕漉漉難掩委屈的目光裡。
他歎了口氣,湊近了輕聲問道:“哪裡不舒服?”
發燒之後會頭疼,渾身乏力,此時的薄舒一定哪裡都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