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異者入職,在審異局算是不大不小的事。
每屆新人入職後,審異局都會特地舉辦分享大會,由各部門的部長、副部分享或是傳授理論與實戰經驗,為新人後續在外勤或是實操中提供指導。
秉承嚴格又自由的觀念,局裡并不強制要求所有新人參加,但每屆大會都人聲鼎沸。在這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異者都極度慕強,因此除了新人外,一群本着不嫌知識多就怕看不到S+階異者展示的“老人們”都會來湊湊熱鬧。
畢竟,衆所周知,審異局的部長、副部都是S及S+階的異者,對于這種極度稀缺的能力者,大夥兒多少都有種好奇心。
會沒開始,嗚嗚泱泱的一群人先去占座,賀丙進去瞅了兩眼部長座位區的位置又折身回來。
時間還早,沒哪個部長會閑得提前一個小時在這幹坐,畢竟會場就設置在每年局裡大比的知悅中心,路程不過一會兒功夫。
賀丙想見梁逸。
前幾天兩人因為胡奢不歡而散,他便再沒見過梁逸。
賀丙自然不會覺得梁逸能主動聯系他,但他這個人有點賤皮子,看見人就氣不打一處來,見不着又想得鬧心。
他晃蕩兩圈又來到研測中心,見着胡奢正拉着一個醫研部眼熟的部員說話。賀丙想起那天三人之間的修羅場不由得一陣發寒,便刻意躲到角落琢磨等人離開再過去。
“小胡,有事回頭說,我急着去給各位部長準備茶飲。”那部員行色匆匆。
胡奢态度倒是十分謙卑:“王哥,我聽說每年大會現場的飲品都是咱們部門準備,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其他部員準備得都差不多了,我們直接送過去就可以了。”
“這樣啊,”胡奢忙說,“那我也過去幫忙送一下吧,我看大家都挺忙的,多個人手多出一份力。”
“你不去搶個座位啊?我看這幫小新人都争搶着去占座,你過去找個好位置,待會兒咱們部長傳授經驗的時候更方便聽。”
胡奢輕“啊”了聲,露出羞澀的笑:“我尋思先幫大家把東西送過去,然後再過去占座。”
他态度誠懇,臉上一直挂着謙虛的笑,那部員一想醫研部與其他部門不同,既要維持正常的運作,接診傷病異者,又要顧忌大會流程,多個人幫忙确實可以輕松不少,便松口:“那你跟着小陳去取茶飲,把這個臨時工作證戴上,千萬不要添亂,咱們每次準備茶飲的人可是都得經過部長批準。”
胡奢忙道謝,又問:“為什麼還要批準啊?”
“當然是給這些高階異者喝的東西不能馬虎啊!給他們準備的不是什麼普通的白開水、茶水,是平緩殊力和減輕精神壓力的藥飲,等下這些部長還要展示殊力,而且這些部長的殊力不能被有心人檢測到階别和具體情況,所以飲品中也含有這方面的藥劑,準備飲品和運送飲品用的從來都是咱部門自己人,還得是信得過的老人,你可千萬别給我出差錯。”
胡奢雙眼微眯,聲音卻怯怯的:“那咱們部長有什麼忌口嗎?”
“部長不能吃辣,而且乳糖不耐受,不能喝牛奶,”那部員随口一說,不解地反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啊,我怕拿錯飲品。”
那部員有點不耐煩,飛快說:“都說是提前做好的封閉包裝,都貼着名字呢,”他說完又問,“你行不行啊?不行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别搗亂了。”
他再一轉身,見胡奢已經一縷煙似的跑出去,邊跑邊喊:“知道啦王哥,我這就去幫陳哥。”
賀丙倚在牆邊聽了全程,無聊地抓了兩下頭發,又看了兩眼時間,決定也先去占個座,等下方便看梁逸。
開場前二十分鐘,賀丙抻長脖頸望向部長座位區。梁逸一身醫研部制服,領帶打得筆挺,從看台後方款款走出,在部長座位區最邊上的位置落座。各部長、副部全部落座,每人身前的桌上都放着人名牌以及一杯飲品。大夥兒輕松地插上吸管,開始有說有笑地聊起今天要演示的内容。
梁逸神色陰沉地望了眼面前的杯子,手握成拳抵在唇上,喉結艱難地滾動兩下。沉思片刻,他拿下手用力按了按上腹,回頭對着止戈中心事務組組長邱執低語了幾句。
邱執原本挂着淺笑的神色驟然沉下,他站起身對着各位部長、副部說了幾句,衆人神色瞬間嚴肅下來。沒一會兒便有事務組以及器物部的人急跑過來,手上拿着微型檢測儀,分别對每個部長桌上的飲品一一進行檢測,一番檢測過後,原本站起來一半的部長、副部再次坐下身,似乎都松了口氣,然而梁逸按在上腹的手卻越來越用力。
距離大會開始不到十分鐘,梁逸蓦地站起身,急行幾步,身影迅速消失在會場。
賀丙猛地站起身,視線緊追梁逸,見人離開會場,他快速起身準備跟過去。
距離知悅中心最近的公共洗手間,梁逸伏在洗手台上,兩指插進嗓子眼翻攪。
他的飲品被人換過。
不是他每次喝的那種,而是被摻入了大量的純牛奶。
但其他部長、副部的飲品卻沒有出現異常,看來是有人刻意針對他,還是出自醫研部内部。
上腹隐隐的不适開始向着整個腹部蔓延,“焚傷”抓在這個節骨眼趁機添亂,從上腹到下腹像有數萬隻身披尖甲的小蟲子在來回蛄蛹,梁逸疼得打顫,身上沒帶止疼藥,趕回研測中心取已經來不及,但照現在這麼疼下去勢必會影響他稍後要進行的演示。
梁逸短暫地思考了幾秒,将水溫調至最低,咬牙一狠心将整個腦袋對準水龍頭。
他需要用一些非常手段迫使自己清醒,他不喜歡在任何事情上落在下風,包括大會上的演示。
“梁部長是得了什麼失心瘋,需要用冰水澆頭?”
他怎麼跟來了……
梁逸身體一僵,撐着洗手台直起身望向站在洗手間門口的賀丙。
冷汗伴着冰涼的冷水嘀嗒而下,梁逸随手抽過一次性毛巾裹住頭擦了幾下,略過賀丙往回走。
“梁逸!”
賀丙喊了聲,三兩步追上前。
“你是把我當空氣嗎?”
梁逸腳步微頓,長睫還挂着水漬,他看了賀丙兩秒:“有事晚些說,現在不要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
你騙我利用我,我看見你難受追出來就活該被你戲谑為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