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還不行。
沒到研測中心梁逸便掙紮着下了地,賀丙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手始終攬在他的腰間,讓梁逸一時分不清這番舉動是出自強烈到極端的占有欲還是憂心他站不穩的身形。
約莫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收拾東西的時間很快,就像兩人剛住到一起時,賀丙說他們有了自己的家,梁逸的行李隻有幾件換洗衣物。
但梁逸要吃的藥比換洗的衣物多上好幾倍。
落鎖聲與梁逸虛得發啞的聲音同時響起:“你不是想問那個人是誰嗎?他就是傳聞中醫研部部長的白月光,”他盡量提高音量,語調也如往常一般平靜,聽起來不像在置氣或者開玩笑,“因為他,我這輩子下輩子哪一輩子都不會看上你。”
話音未落,梁逸的頭結實地砸到門面上,眉跟着一擰。賀丙單手掐着他的喉嚨幾乎将人從地上提起,另一隻手痙攣般顫抖,整張手掌都被焰紅的波光包裹。
賀丙的殊力竟因為梁逸的一句話而波動劇烈。
梁逸艱難地攀住賀丙的手臂,喉嚨被扼住,嘴巴不得不大張,唇瓣由蒼白到绛紫。
“疼……賀……丙……”
一個“疼”字堪比最強武器,猶如利刃刺穿那條結實有力的手臂。
賀丙手一松,梁逸雙手顫抖地打在門面,掌心翻過,虛虛地蓋在門面上用以減緩他滑到地面的速度。
膝蓋觸到地面,黑色的西褲登時染上大片灰塵,梁逸半跪在地上,撐在地面的掌心五指分開,指尖無法控制地打着顫。
賀丙忽然将自己砸到對面的牆壁上,他的雙手都攥在胸口,嘴巴大張,嗓子眼像破風口呼哧呼哧冒着風。
情況不對。
梁逸擡眼望過去。
雖然大部分異者在殊力初次劇烈波動時,都無法做到自控,但賀丙的情況過于奇怪。
殊力初次劇烈波動時,異者體内的“燃燼”病毒濃度瘋漲并在一瞬間抵達最高,散布到四肢百骸。反饋到異者身上無非以下幾種情況:異者無法忍受融合的痛苦,撐破身體自毀;異者需要掌控新生的能力,但無法控制從而傷害他人;還有少數異者能夠抗住痛苦折磨,但往往會被爆發性的“燃燼”沖擊到暈倒。
賀丙似乎哪種情況都不是。
或許因為受到他服用的那種頭痛藥物的影響?它抑制殊力覺醒,但賀丙體内的“燃燼”病毒已經達到一定濃度,被它按住無法釋放,便很容易造成病毒擠壓,從而窒息,造成死亡。
梁逸向後一靠徹底坐到地上,手插進上衣口袋裡取出藥盒,倒出兩粒小白片,幹噎下去。
他撐住膝蓋試了下,沒能起來。
梁逸咬緊牙關幾乎是爬到對面,賀丙滑倒在地上,眼白增多似乎意識不清,顯然是快被“燃燼”憋到窒息。
銀燦燦的光炸開,梁逸催動體内殊力設置了一道銀色屏障,利用“幻象”殊力将兩人短暫地帶進虛幻空間,否則……他如此肆無忌憚地釋放J型殊力,就算是部長辦公室的位置在犄角旮旯,他體内洶湧而出的濃郁茶香氣也一定會引來騷動。
“賀丙,深呼吸……”
沒力氣将人抱起,梁逸以就要匍匐在地的艱難姿态一下一下順着賀丙的胸口,費力引導:“對,就這樣。”
賀丙嘴大張,氣喘如牛,但似乎嗅到了熟悉的茶香味,神色不再猙獰可怖。
他們是已經契合的伴侶,自契合起,S型異者便對J型伴侶的氣息不自覺地臣服。
“梁梁……”
賀丙摸索着握住梁逸的手腕,虛幻空間裡一片漆黑,他的意識也如此混沌,但口中依舊不停地喚着自己伴侶的名,似乎回到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如膠似漆,滿溢的依賴感。
“先什麼都不要想,你隻是要覺醒殊力,等你可以徹底覺醒,能夠熟練運用就好了。”梁逸盡量放緩語氣安撫賀丙的情緒,他說話已經有些費力,但還是要先解決眼下的狀況。
看來賀谪的藥很強悍,藥物壓制對賀丙的影響很大,通過刺激情緒起伏來逼迫賀丙覺醒殊力的這種辦法似乎需要更改一下形式。梁逸的意識也不太清晰,仍盡全力集中精神力用來思考。
“梁梁……”賀丙喃喃之聲不斷,像個被遺棄的小狗狗,拼命想得到主人的回應。
“我跟你回家。”以虛弱之身不顧瀕臨崩斷精神力強行使用“幻象”,梁逸痛得無法再支撐,虛幻空間破碎,茶香氣消散,他倒在賀丙身邊,氣息微弱得像絲線,“我們回家就好了……”
重返現世界,賀丙似做了個痛苦又美滿的夢,胸口憋悶的感覺漸漸散去,眼前的薄霧被撕開由混沌變為清明,他看見倒在自己腿上的人。
“梁……梁逸?”
“嗯……”
人沒徹底昏阙,還能發出音。
賀丙擡臂将人往上撈,撈進自己懷裡,他攬着梁逸的肩,有些不知身在何處:“你剛剛……我剛剛夢見你救我,很耐心很……”
“賀少爺……三歲?”梁逸在他懷裡勉力搗着氣,嘴上狠辣得似乎方才舍命相護的一幕不過是海市蜃樓,“是會做黃粱美夢的年紀。還是說你爹的藥緻幻?他想讓你活在衆人都很寵你的幻想世界裡?”
賀丙臉上的迷蒙還未完全退去,他略顯茫然地望向他的伴侶,似乎一時間無法适應忽然而至的轉變。
“就算夢裡,我也不會對你溫柔,除非你……”
除非你停藥,徹底覺醒殊力後我們才能好好談。
隻是梁逸的後半句沒說出口,賀丙擡手壓在他的腹間,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我倒要看看梁部長在痛苦折磨下,能高高在上到什麼時候。”
從高空到低谷再拉回平底又墜入深淵,賀丙無法承受來自梁逸反複的精神折磨,他眼眶發紅,幾近瘋狂。
腹腔綿延不去的疼痛驟然加劇,梁逸被禁锢住無法掙紮。
“賀丙……想讓我流血别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