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逸微怔,對上賀丙泛紅的眼眶,仿佛他如果開口拒絕,這崽子就能直接嚎出來。
發起狠來兇得要命,示弱的時候又會裝可憐。
真的是能活活要了他的老命。
梁逸稍加思索便應下來:“可以,但我隻能做你的普通助教。”
他倒也不是不能教,多用幾次“複刻”而已,隻是他現在的身體會吃不消。
“我方才提的那幾位,你還是得選一個虛心請教。”
賀丙眸裡的光亮了熄,也不吱聲又垂起頭擺出一副受氣包的模樣,氣得梁逸的胃更疼了。
“你不想選,我替你選,就選神控部部長杜亦,我稍後就去跟他講,你先準備好。”
選杜亦可謂一箭三雕。
人溫和好說話,隻要他開口尋求幫助,對方一定會答應,更何況杜亦是S+階異者,經驗豐富造詣又高。另外,杜亦身體不好,不适合強度大的示範,又不會拒絕,杜亦的伴侶行動部部長餘賢心疼愛人一定會代替杜亦示範,同樣是S+階異者,年輕、力量十足,非常适合賀丙學習,而且……費鯉是杜亦的師父,偶然也可以拜托來指導一二。
梁逸的算盤打得叮當響,賀丙哪裡知道他這番苦心思量,滿腦子都是他的伴侶要拿他的命複仇,但他又戀愛腦地想得到對方的一句喜歡。
訓練在内林區特設的演練場進行,此處場地寬敞,釋放殊力不必擔心傷害到他人。
然而往往隻有S級及以上的異者才有權限到此練習,賀丙A階不到,又不是審異局内部人員,梁逸特意與越昱提前打了招呼,撐着打晃的身體磨破嘴皮終于說動對方,給賀丙開了一路的綠燈。
不出梁逸所料,杜亦沒有絲毫猶豫便答應下來,餘賢怕他太累,雷厲風行地制定了訓練方案,杜亦主要負責理論指導和經驗傳授,餘賢則是親自示範,但大部分時間還是賀丙獨自練習用來提升身體機能和熟練運用殊力。
訓練在第二日開始按部就班地進行,這幾日梁逸的身體狀态還算可以便回研測中心跟了幾台手術,隻是賀丙不知道是太介意他的利用還是孩子心性,幾天訓練下來進步緩慢。
梁逸沉着臉連續幾日不與他講話,急得嘴裡起了一排潰瘍。
“我今天睡辦公室。”
忽然收到“兩地分居”消息的賀丙脫口而出:“為什麼?”
“一周内,如果你還是突破不了A階,就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賀丙怔了好一會兒,把一句話磨了幾遍也沒消化下去:“梁逸!”他壓低聲音吼了聲,将人按到牆邊,“你就這麼急着讓我去送死?”
梁逸被他緊箍得動彈不得:“如果你不願意,也可以現在就離。”
賀丙向前,兩人的胸膛嚴絲合縫地貼到一塊:“除了複仇,我對你沒有任何價值?”
梁逸不答,賀丙便将他的态度解讀為默認。
“好,”賀丙應了聲,垂眸細細端詳眼前這張瓷白的臉,“我去練,不用一周,我給你答案。”
他稍退後,拉開些距離,擡手拭去梁逸額上的冷汗,緊盯着他黝黑的長睫,終于捕捉到那眨眼就不見的輕顫——獨屬于梁逸脆弱又倔強的一瞬。
賀丙心下登時一軟,柔軟過後又是滿心凄涼。
“晚上……”
擡臂搭在瘦削的肩膀,再向下摸到那雙冰涼的手,賀丙在梁逸蒼白的手背上捏了捏:“别在辦公室過夜,你身體不好睡不舒服。我不回來睡,你在睡眠艙好好休息。”
時而張狂時而幼稚,但在某一時刻,總會表現出似乎會不顧一切順從他的可靠感。
梁逸望着賀丙離開的背影,緩緩按住上腹。
腹中開始燒,燒出些酸氣沖到喉間,灼得嗓子眼生疼。
連續三天,賀丙确實說到做到,人沒回睡眠艙,梁逸也依言沒宿在辦公室,隻是身邊少了小暖爐,胃裡涼,身上也涼,每天要折騰到很晚才能睡上一小會兒。
第四日下午,梁逸頂着一張慘白的臉坐在手術艙外的長椅上。
剛剛在進入手術艙前,他被忽如其來的腹痛絆住腳,隻得快速交待幾句,手術交由談佑和林橫進行。
梁逸嘗試着反複吸氣呼氣,身體伏在雙膝上好長時間緩不過來。
不是普通的腹痛,是腹中的那東西在作祟,估計賀丙突破了A階,他才會這麼疼。
熊崽子似乎有些天賦?
梁逸緩過一陣急痛,吞了兩粒止疼,換下白大褂趕往内林區演練場。
場内隻有賀丙孤零零的身影,梁逸看了訓練表,杜亦每晚在下班後會抽出時間教學,這會兒屬于賀丙與儀器對練時間。
賀丙坐在地上,略長的額發遮住眼,頹廢中平添了幾分成熟。他掌心正燃着紅色的波光,像撥沙子般随手一揚,在周圍砸出不深不淺的坑,但因為場地特殊的構造,坑窪的地面很快又恢複如常。
坑越深,腹中的玩意沖得就越猛,梁逸被疼痛占據了三分之一的眸中漸漸燃起一絲晶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