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逸聽見聲音緩慢地轉過身,賀丙再上前一步環住梁逸的腰,他弓着背額頭抵在梁逸的肩頭輕輕蹭了蹭,病号服迅速暈開一道淺淺的水漬。
賀丙啞着聲:“冷不冷?站在窗口别把我寶凍壞了。”
“不冷。”梁逸的聲音很低,回答完後又搖了下頭。
賀丙彎腰一把撈起人:“累了是不是?”
“還好。”
胯骨疼得還是有些無法忍受,梁逸微微蹙眉沒告訴賀丙。
一張床躺了兩個人,梁逸靜靜地縮在賀丙的他懷裡,兩人誰都不講話,疲憊先找上了門,梁逸勉強支撐着混沌的意識突然用臉頰蹭了下賀丙的手背:“我睡一會兒。”
賀丙受寵若驚,臉頰貼上梁逸的額頭:“睡吧,我陪你。”
隻是梁逸依舊無法長時間站立,更别提走路,兩胯經常會疼得他眼淚直流。
但并不是沒有恢複的希望,雖然過程無比痛苦。
從梁逸站起來的那一晚,兩人就搬回了家。
賀丙工作地點距離審異局較遠,但離家還算近,梁逸也不樂意每日躺在局裡,兩人簡單商量了幾句便決定先回家住上幾天。
不過,賀丙每周依舊要陪着梁逸定期返回審異局。
梁逸接受了顔淼提出的治療方案,在他的胯部用儀器植入二十四枚由J型殊力轉換而成的圓形微小銀片,代稱J1,用來輔助他行走。
為了防止身體排斥可能引起并發症,每次隻能植入一枚,需要逐次将二十四枚植入。
今天是第十三枚,左胯内的J1已經全部完成植入,開始對右胯部進行植入。
賀丙照舊被梁逸攆到治療艙外,在第一枚J1注入身體裡時,梁逸被幾乎滅頂的劇痛刺激得痛喊出聲,賀丙心疼得嘩嘩掉眼淚。自那之後,梁逸便不許賀丙陪在他身邊,免得他除了要忍受身體上的疼痛,還要分神去憂心這崽子。
實際上,對于賀丙來說艙内艙外一個樣。
賀丙貼在艙門上,梁逸疼到無法克制的低哼依舊一聲不落地沖進他的耳朵裡。
隻是艙門打開後,賀丙立即擦掉眼角的淚頂着一雙紅紅的眼睛咧嘴對躺在治療儀上一動不能動的梁逸笑。
“還有十一次,快了。”
賀丙站在治療儀前俯身望着虛弱得連手指都動不了的伴侶,心焦地等着時間走滿五分鐘。每次治療結束,梁逸在五分鐘内不能被任何物體觸碰,哪怕羽毛輕輕掃一下他的臉頰,人都會疼得冷汗直冒。
五分鐘一過,賀丙立即抻開準備好的絨毯将梁逸裹住抱起。人貼在他胸口發出一聲極輕的痛吟,震得賀丙的心髒生疼。
一路抱到智浮車上,賀丙輕拂過梁逸額前汗濕得遮住眼睛的劉海,輸入家的地址啟動智浮車,抽出一隻手接聽響了老半天的手機。
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聊了五六分鐘,賀丙剛挂斷電話垂眸就對上梁逸發紅的眼眶。
他張了張嘴想問“怎麼了”,但立馬意識到梁逸如此的原因。
一次植入就能疼得人生不如死,二十四枚得是怎樣的煎熬?賀丙為了鼓勵梁逸,也希望給伴侶帶去一點力量,便在每次的植入結束後私定下一種簡單卻好用的“儀式”。
每次兩人一上智浮車,賀丙就會虔誠地吻梁逸的額,梁逸把這事兒當成了習慣,等到“儀式”完成便會昏睡過去,回家的這段路就不會那麼難熬。
賀丙暗罵自己,今天竟然為了接這通電話忘了照舊履行“儀式”,但他沒想到梁逸竟然就這麼瞪着一雙困得迷蒙的眼硬撐着等他的額間吻。
賀丙心疼得俯身在梁逸的額間接連補上兩口。
梁逸輕“哼”了聲滿意地阖上眼,模樣卻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動物。
賀丙忍不住又親了一口,大膽包天地說了兩個字——“傻瓜”。
懷中人的眉宇間因為這兩個字聚起一道淺淺的“川”。
賀丙立馬又補了一口:“不傻,睡吧,不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