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忙,”賀丙樂呵呵答,“我還想等下就過去聯大看你呢,剛好談完的業務地點離聯大不遠,估計趕得及,”他語氣中帶上幾分心疼,但更多的是驕傲,“學長,我也想見識一下聯大最優秀的學子是何等風華絕代。”
梁逸心一軟,沉默了幾秒,沒磨磨唧唧直接說重點:“我中午喝了牛奶。”
“什麼?!”
賀丙音量拔高了數倍,梁逸幾乎能想象得到人拍案而起頭發根根立起的模樣。
“現在有什麼反應?”賀丙急急問,嘴跟點炮仗似的,語速飛快,“我馬上過去,我們直接回審異局,或者你和師笙先回去,我趕去研測中心。”
賀丙奔跑中急促的呼吸聲穿過手機聽筒拂過梁逸的耳畔。
智浮摩托啟動的聲音很快傳來,梁逸心底慢慢地慢慢地軟成一片,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在最脆弱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想去依賴這個比他小了整整九歲的男人。
“不用,”梁逸放輕語調安撫人,“賀丙,我可以堅持。”
“那現在怎麼樣?”
摩托疾馳的呼嘯風聲将賀丙的聲音壓小,梁逸貼近聽筒,手攥成拳在腹部來回碾:“肚子有點疼,應該是腸痙攣的前兆。”
“帶藥了嗎?!”賀丙急急問。
對于梁逸這種小病大病都經曆個遍的人,“有點疼”就可以翻譯成“很疼”,“很疼”那就是“疼得受不了”。
賀丙太了解他的伴侶隐忍的性子,心裡更是點了把火似的燎得慌。
“别着急,”梁逸鬓角閃爍着晶瑩的汗珠,身體下壓,緩聲囑咐,“有帶藥,你注意安全。”
不到十分鐘,賀丙頂着一頭快要炸成花的短發出現在梁逸的面前。
焦急的雙目直直地對上梁逸鋪滿痛意的眸子,心頭急唠唠的火燎到最旺:“怎麼樣了?還疼得厲害?”
他剛說完就敏銳地在那張慘白的臉上捕捉到一抹淺淡的笑。
梁逸微微直了直腰,手依舊按在腹部,低聲問:“沒戴頭盔?”
崽子跟個炸毛小狗似的,頭發被吹得亂七八糟。
“急得快瘋了,哪還記得戴。”賀丙兩條大長腿直出溜到梁逸身前,單膝觸碰到地面,搓了兩下手覆在梁逸額頭上,“出了這麼多冷汗,藥吃沒吃?”
“吃過了,”梁逸抽出一隻手搭在賀丙的膝上,輕輕拍了拍,“先擦擦你腦門上的汗。”
站在一旁的師笙默默後退兩步,他在這位素來冷淡的醫研部部長眼中讀出了四個字——稀罕八叉。
師笙自覺地退出室内,順手帶上了門。
“還有十分鐘就要開場了,”賀丙胡亂在額間抹了一把,“能撐住嗎?”
梁逸的手下移,輕柔地在賀丙的小腿上捏了下:“可以。”
賀丙眼眶微紅,俯身上前心疼地摟住人:“梁逸,你知不知道你聲音都在打顫。”
“是嗎?”梁逸扶着他的肩站起身,“那稍後我要壓一壓。”
幾百号人,密密麻麻坐在台下,賀丙站在工作人員進場退場的專用通道口,目光鎖定正站在講台上的身影。
英姿挺拔,君子氣質如蘭。
這種被人用得爛大街的詞彙放在梁逸身上貼合得嚴絲合縫。
十分鐘的演講,近二十分鐘的答疑,在約莫半小時的時間裡,賀丙雙手緊握,掌心緊張得全是汗。
梁逸的聲音沒有铿锵遼闊的氣勢,但語調不快不慢從容淡定,答疑時優雅的身姿在台上緩慢地踱步,修長的五指偶爾似不經意地搭在腹部,蒼白的面上卻盡是掌控一切的遊刃有餘。
台下笑聲愉快,掌聲熱烈。
梁逸擡手搭在腹部微微俯身鞠躬,在闊别十幾年的聯大講台順利完成謝幕。
下台的腳步還算穩,賀丙一個箭步上前攬住人的腰,攙扶着梁逸快步閃身到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