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應,林橫半蹲下,與雙臂抱膝的人平視,角度的變化讓他立即捕捉到曲阜商嘴角蜿蜒的血迹。
“除了給我打針,你還能給我什麼?”
“什麼都不能。”
“那就讓我疼着吧。”
“你幼不幼稚?”
一句幼稚換來幾秒沉默,曲阜商用力到發白的手掌赫然變成利爪掏向上腹。
林橫迅捷地抓住他的手腕,壓抑着怒氣:“曲阜商你到底要幹什麼?!”
“胃疼不讓按?林醫生管得真寬。”
你那是按嗎?你那是自殘!
“拿開爪子。”
失去壓制的上腹片刻不停地發出迅猛的反擊,曲阜商渾身一抽,額角砸到林橫的肩頭,發出沉悶又痛苦的一聲低哼。
林橫渾身一僵,雙臂垂在身側,雙手緩慢地握成拳。
“别推開我,至少不要在我最疼的時候推開我,林橫……”
“誰讓你疼的?曲副自讨苦吃第一名?還有……保持适當距離是我行醫的準則之一。”
“林橫……真的很疼……”
林橫張開一半準備輸出的嘴抖了兩下,随即緩緩合上。
什麼東西啊?這瘋子不是喜歡談副嗎?他林橫是祖墳冒煙了嗎?怎麼就被這霸道不講理的玩意給粘上了啊?
林橫二話不說直接起身,把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往起一拽,抻得曲阜商痛得悶哼數聲。
他手腕一甩,調出智浮車,把人摔進副駕駛,随即跳上車輸入目的地——審異局。
活該他加班,下個月特能部副部的工資一起打給他吧。
林橫心裡抱怨,嘴上也沒饒人,直接就把話甩曲阜商臉上了。
“行……”人疼得唇白臉青聲音都打飄兒,卻不忘回應,“都是你的,我也可以是……”
脊背瞬間繃直,林橫把雙唇抿得死緊,甩掉曲阜商搭上來的手,目不斜視地望向前方。
兩人走後,包廂又恢複一片融洽。
座位換了次序,但話題卻特别。
賀丙、餘賢、談佑聊起了如何更好地護理重症病人以及常年體弱該怎樣更好地合理養生。個個實戰經驗豐富,互相分享并進行深刻探讨。
梁逸、杜亦、顧醒則是喝着溫熱的米湯慵懶地交流經驗:惡犬馴服記、狼崽養成錄、獵豹變大貓……
控制在九點半前,這邊三個站起身手上的棉大衣一個賽一個地搭到伴侶的肩上,系扣子都要比一下誰更快更輕柔。
智浮車懸在半空,平穩地駛往家的方向。
賀丙調好座椅的高度向後擺出方便人倚靠的姿勢,将大衣蓋到梁逸的膝上。
梁逸順勢輕輕傾斜上身枕到賀丙的肩頭。
很自然又親密的姿勢,讓賀丙心頭暖烘烘得像剛下肚了幾杯烈酒。
“你們聊了些什麼?”他輕聲問。
梁逸閉着眼:“你先說。”
“我們就聊聊養生,”賀丙往上拽了拽下滑的大衣,蓋到梁逸的腰部,“我還說了我的愛人最漂亮。”
唇角挑起不易察覺的淺笑,梁逸長睫微顫:“被反駁了吧。”
“反駁無效,”賀丙搶答,“就是最漂亮還最優秀最貼心最會講情話。”
梁逸輕哼了聲,停頓了會兒,說:“我們聊了……如何馴服惡犬。”
“惡犬?”音量稍提高了一點,又控制在不會驚到身邊人的程度,賀丙故作委屈語氣,“我?”
大衣又在下滑,梁逸伸出手臂拉過賀丙的手蓋在腰間當作固定器:“你猜。”
“我猜在說我,”賀丙借機摟住他的腰,“但我現在是忠犬哈巴狗,品種變了。”
“是嗎?”
“梁梁——”賀丙拖長語調,“怎麼就不是?你體驗最深刻了。”
“賀丙。”
“嗯?”
梁逸眼皮輕顫,緩緩睜開眼,将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他微仰頭,望向天空:“你看,哪顆是我。”
智浮車的車燈放出兩道不奪目卻足以照亮前路的光。
仰頭,今夜無星,但俯視,萬家燈火。
“最亮的那顆,”賀丙望了一會兒,認真答,“賀丙心裡頭最耀眼的那顆。”又反問,“那我呢?”
頭仰得久了,脖頸發酸,梁逸收回視線,漆黑的夜空仍留着殘影糊在他的瞳孔。
梁逸閉了下眼,再睜開恰好對上賀丙滿含關切的眼。
他彎了彎如寒夜星輝般清冷的眸。
“我的答案與你的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