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像潮水一樣在邬辭心頭漲落。
觸手們有的彎着漸尖,有的直挺挺朝向邬辭的方向,還有幾根去把一旁長桌上的玻璃箱圈了過來。
玻璃箱裡是淺淺一灘碧水和人造小型景觀,當然,還有邬辭的寵物龜。
邬辭看着觸手們動作,看到被圈到他面前的烏龜時,忍不住覺得好笑。
出任務的時候,寵物龜龜被在協會的建議下寄養在後勤部。
說實在的,協會的後勤部未免有點太周全了。
“我沒事。”
邬辭撓撓身側一根觸手,手感很Q彈,像是捏捏樂的手感。
邬辭再次入睡的時候,地下某個生物睜開了雙眼。
它想抖抖身體,卻動彈不得。
噩夢驚醒了它長達十五年之久的沉睡,它發現身體已經長大到卡在上下兩層土壁之間。
——
第二天一早,邬辭舊發現向客寒給自己發了出任務的消息。
邬辭回複:“OK”
等吃了早飯坐上前往異能者協會的地鐵,邬辭拿出來手機才發現沒有發出去。
可能那會網絡不太好,邬辭心想。
他調出手機上的“全球地震神話傳說系列”看了起來,巨大的鲶魚,海龜,大象等等先後在手機屏幕上出現。
等到達異能者協會,邬辭抱着路上買的紅山茶,繞着醫療部走了兩圈,才慢騰騰溜達到七樓喬九所在的病房。
鑒于邬辭的要求,喬九的病房不僅在七樓,甚至病房号也是777。
詹黛聽到邬辭的要求隻想翻白眼打人。
邬辭謹慎地隔着病房房門玻璃看了看,确認沒有人便輕輕推開門,猶豫了兩秒才踏進病房。
自從把喬九送進這裡,今天還是邬辭第一次來看望自己表面上并不熟悉的同學。
異能者協會的後勤部也在密切關注着邬辭進入醫療部後的行動。
“克拉肯把自己帶的紅山茶放進了床頭的花瓶裡。”
“克拉肯的目光在喬九臉上停留了3.42秒。”
“克拉肯從左側床頭走到窗台前。”
“克拉肯離開喬九病房。”
“注意!克拉肯在醫療北方第二個十字路口遇到B區異能者Siberia,性别男!”
邬辭看着手機裡播放的“地震來臨前的七種預兆”短視頻,老遠就注意到從對面走來的外國人,看起來是B區的斯拉夫人。
邬辭下意識把目光移到對方胸口和胳膊:這哥們真壯。
尼斯塔看着手機裡的地圖,拐過幾個彎,發現自己又轉回最初開始看地圖導航的岔路口,擡眼看到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
尼斯塔不由自主看向對方的臉:這哥們真俊。
雙方的目光在對方身上停留時間有些長了。
勉強算是本土居民的邬辭首先伸出手揮了揮,“茲德拉夫斯圖伏鐵。(B區語你好音譯)”
對面的斯拉夫人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張開薄唇說出字正腔圓的兩個字,“你好。”
邬辭收回說B區語的蠢蠢欲動,“你好,你的語言很不錯。”
“謝謝,”尼斯塔抿唇,語調開始俄化,“你能讓大門的地址告訴我嗎?”
邬辭在心中收回稱贊對方C區語好的客套話,調轉腳步,放慢語速道,“走這邊,我正好也出去。”
“不用,”看着邬辭的動作,尼斯塔顯然誤會了什麼,表情嚴肅,“告訴我,我出去。”
“我也出去。”
“僅僅我出去。”
邬辭:“……”
邬辭用手機搜索出語音翻譯,“我也去門口,我們可以一塊走。”
手機發出機械的聲音,這讓尼斯塔明白自己誤解了邬辭的意思。
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邬辭有些好奇,“我叫邬辭,你的眼睛很漂亮。”
斯拉夫人的的眼睛顔色是橄榄綠,讓人想起被雪花覆蓋的森林。
“尼斯塔?彼得洛維奇,”尼斯塔跟着走在邬辭身側,“你是很好的人,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邬辭揚起他那無往不利的笑容 ,任誰都能看出他的親和,“我很開心能這樣叫你,尼斯塔。”
“你的眼睛不是黑色,”尼斯塔好奇地去看邬辭的眼睛,“你是兩個國家的人生的孩子嗎?”
聽到這短句當名詞的造句,邬辭不禁有些好笑,“我是這個國家的人生的孩子。”
“你剛來到這裡嗎,尼斯塔?”
“我剛到這裡,”尼斯特皺起淺金色的眉毛,“手機地圖總是出問題。”
看出尼斯塔很想說中文,邬辭主動說了很多永海市景點的簡單句,算是陪尼斯塔練習中文。
真的很有意思,隻要邬辭說一句話,尼斯塔總能用奇奇怪怪的句子回應他。
其他區的人聽華夏人說外語也是這種感覺嗎?
尼斯塔看起來也不過二十歲剛出頭的樣子,亦步亦趨跟在邬辭身邊。
等走到大門口,兩人已經交換了聯系方式。
對方的頭像是一大一小兩隻北極熊在雪地的照片。
邬辭:刻闆印象加深了!
邬辭耐心地陪對方一起等出租車,告訴司機酒店的位置。
即将分别前,邬辭好意提醒尼斯塔:“酒店附近的永海市植物園風景很好,你可以去那邊轉一轉。”
永海市植物園有不少退休職工在那裡聚會唱戲,下象棋等等,甚至連釣魚的都有。
玩什麼的都有,簡直是華夏文化小型展示館。
尼斯塔肯定能在那邊轉上好幾天。
坐在副駕駛的尼斯塔正在很認真地聽邬辭說話,“好的,我會去的,謝謝你。”
聽着這字正腔圓的三個短句,邬辭又有些想笑了,這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溫柔極了。
“再見,尼斯塔。”
尼斯塔坐在有些狹小的副駕駛上,默默把視線從邬辭臉上移開。
——
夜裡,向客寒的房子安靜極了。
邬辭的床邊圍拱了一圈圈的觸手,觸手尖尖整齊劃一地朝向邬辭的方向,像是某種詭異生物的朝聖。
邬辭額頭已經滲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