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傳來溫熱的觸感,邬辭抹了把臉,血和淚混合糊在他手上。
奇怪,邬辭反應過來,怎麼也止不住眼淚。
向客寒朝他伸出手想替他擦臉的樣子,又停在了半空。
這個人真的很難搞,邬辭上前一步,還很麻煩。
邬辭傾身貼上向客寒頓在半空的手,輕輕蹭了兩下。
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在這片小天地響起。
“你用藥強化了?”
“我殺了章述。”
向客寒聲音聽起來比他還啞。
見向客寒聽完一臉了然,邬辭更奇怪了:“你為什麼是這種表情?”
為什麼這麼肯定他會殺死章述?
而不是活捉逼問情報之類之類,雖然他做的事情差不多吧。
向客寒反思了兩秒鐘在邬辭面前他的情緒是不是太過直白。
卻見血液再次沿着邬辭眼角流下,他連忙去幫他擦,卻被邬辭抓住了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向客寒隻得先安撫堅持要一個答案的邬辭,言簡意赅道,“你小時候待過的孤兒院,我找到了退休的院長。”
“她認為你和你哥哥小時候經曆過人體實驗,而章述叛逃之後拐帶了很多兒童做人體實驗。”
“聯想到你對章述的态度,我想這兩件事是有聯系的。”
邬辭一向會在臉上花很長時間,此刻血淚斑斑的臉更顯憔悴可憐。
向客寒眼神黏在他臉上。
“章述殺了就殺了,你是受害者,這理所當然。”
邬辭眼角流下一行血淚,突然道,“你發現了吧?”
向客寒安靜看着他。
邬辭了然,索性破罐子破摔,繼續道,“不止兩個異能。”
不是隻有暴食,不止一個七宗罪。
向客寒的聲音和以往變化不大,“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不會告訴别人。”
相信我。
向客寒把最後一句咽進喉嚨裡,心中苦澀難得破土而出。
章述用邬辭的血肉制成藥劑,抓小孩是為了在他們身上測試藥劑成果。
所以,因為自己是受害者,向客寒才選擇幫他隐瞞嗎?
向客寒誤解了一切。
邬辭一顆心涼得透透的,他不是什麼受害者。
無辜的人類幼崽們才是,他是……他是加害者之一。
因為祂的存在,人類幼崽才被抓走。
邬辭仍然保持着微微傾身的姿勢,這讓他擡着頭才能看清向客寒的表情,“你去找的,還是協會找的?”
“孤兒院的事情。”
向客寒下意識想避開邬辭月夜下帶着血痕、過分驚豔的眼睛,卻隻是眨了眨眼睛。
他想掩蓋自己的偏愛,“這不重要。”
這次換邬辭了然,向客寒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意味着什麼。
邬辭喃喃道,“這對我很重要。”
向客寒沉默,輕輕動一下手,這一次他的手指輕輕松松就貼上邬辭的臉。
邬辭沒有放開,右手抓着向客寒手腕,任由對方在自己臉上動作。
向客寒把邬辭的臉收拾幹淨,才将邬辭汗濕的頭發捋到他耳邊。
“我去找的。”
等向客寒講完自己尋找經過,其實也不長,一直保持安靜的邬辭突然抱怨他一句。
很有耐心的向客寒一點頭,應許邬辭的控訴——
“你真的很難搞。”
“我确實是。”
邬辭沒有再說話了,白淨的俊臉在月色下像是籠着一層柔光。
他覺得自己有點可憐,沒有人是自己的同類。
看着向客寒,邬辭又覺得委屈。
為什麼要站在人類那邊呢?
“沒有人是我的同類。”
向客寒嘗試去理解邬辭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覺得孤獨嗎?
那他可以理解這種感覺。
“我可以是嗎?”
邬辭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向客寒的心跳在加速,手心發熱,感官在此刻格外敏銳。
但邬辭什麼都沒有做,向客寒卻有些窘迫,他躲開了邬辭的眼睛。
被他甩在身後的異變生物群們的尖嘯漸漸大了,季柳在遠處喊着。
向客寒心煩意亂,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側耳去聽季柳喊得什麼東西。
邬辭突然動了,他比向客寒還高幾厘米。
向客寒立刻轉過頭,邬辭有些長的頭發掃在他臉上。
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向客寒僵在原地,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到什麼發生——事實是,邬辭抱住了他。
不像是尋求同類安慰的擁抱,更像在占據,動作和做标記似得霸道。
邬辭可從來沒表現過這一面。
今晚的月亮格外圓滿,薄霧散去後更顯無暇。
近處的觸手巨刺上貫穿着黑尾蛇人的屍體,觸手們搞怪組成的大嘴覆蓋了一半的黑尾,暴食正在消化吸收。
不屬于人類的兩個生物在這幅背景前相擁。
肩膀的重量沉甸甸的,向客寒頭腦發漲,心跳快得要爆炸,他輕輕摟住邬辭的腰,動作輕的幾乎察覺不到。
隻有一個人很不滿意。
“哎呦,我*!你個蠍子離我遠點!”
季柳喊得撕心裂肺,“向客寒!你**别抱了!”
“邬辭在流血!你快看看!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