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等下回吧!”謝靜之本就是一時興起,想要試探試探外孫口風才有此提議,“小祝啊,老頭子就不強留你們了。”
見謝靜之改變主意,祝流雙不由地松了口氣:“今天多有打擾。謝醫生,你們快去吃飯吧,别誤了飯點……我們這就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外頭天氣熱,注意防暑。”謝靜之摸着胡須道。
祝流雙一面道謝一面在心裡嘀咕:謝醫生怎麼這麼快就知道她和何銘是朋友了。還突然來這麼一出,吓得她後背涔涔冒汗。
……
屋内沒了謝靜之和何銘,她的動作總算自如了些。
“媽……咱們走吧。”祝流雙取出包裡的遮陽帽妥帖地給顧春玲戴好,“回市區的半道上正巧有家馄饨店,就外婆在世時常去的那家,一會兒咱們先把午飯吃了再去市區。”
顧春玲“嗯”了一聲,嘴上問的卻是别的事:“小雙,剛那小夥子……就是謝醫生的外孫,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呀?”
果然,母親的心思還在何銘身上。
祝流雙隻好簡單解釋了一番:“媽,他也是一中畢業的,大我兩屆。最近我們公司和他們公司正巧有業務往來,所以才聯系上的……”
她不想母親繼續盤問下去,因而四兩撥千斤半真半假地說出兩人的淵源。
顧春玲對此深信不疑:“我就說……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個朋友。小夥子做事挺細緻的,一看就很有教養。關鍵模樣還俊……”
皮相是最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顧春玲第一眼見何銘,便覺得小夥子長得周正,像八九十年代港台片裡的男主角。就是臉上的表情過于冷峻了,看着不太好接近。
“謝醫生這麼大年紀了還破格給我瞧病,怕不是看在他外孫的面子上。”顧春玲思索着出聲囑咐,“我看謝醫生也不缺什麼,既然你和何……”
“何銘。”祝流雙脫口而出。
“對,你和何銘是朋友,那就多謝謝人家。逢年過節咱給他送點禮?”
祝流雙滿口答應:“诶呀我心裡有數,媽您就甭操心了!”
兩人絮叨着前後腳出了空調房,冒着烈日往外面走。
電動車停在謝家大鐵門外的一棵香樟樹下,有巨大的樹蔭遮擋,坐凳倒是沒被曬燙。
祝流雙習慣性撣去上面的灰塵,拉着母親一同跨坐上車。
“滴滴”兩聲長響,轉向燈亮起。她透過玻璃面罩回望了一眼被她親手掩上的大鐵門。在母親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前偏轉了頭。
風裡有香樟的淡淡香氣,祝流雙邊開車邊去觀察側視鏡。驟然發現斜後方有人疾步走出台階,站在香樟樹下朝前方招手。
距離過遠,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也聽不見他是否在喊自己,卻本能地刹了車。
“怎麼突然停車了?”顧春玲被慣性一帶身子往前撞上女兒的後背,吃痛地問。
與此同時,祝流雙口袋裡的手機倏地震動起來。
“我接個電話。”她注視着側視鏡裡的人擡起右手,自己也跟着拿出手機舉起右手。
是來自何銘的微信語音通話請求。
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将黏膩的手掌心往褲腿上蹭了幾下,才劃開“接聽鍵”。
耳邊傳來何銘清冷的聲音:“祝流雙——”
“嗯,我在。”她在期待着什麼。
“剛忘記提醒你了,下周二需要去稅務局一趟,記得下午兩點準時到。”
他怎麼也犯了和她同樣的“錯誤”?
明明是打幾個字的事,卻偏偏要打電話。
還是說……他覺得打電話比發消息方便?
“好,我記住了。那咱們周二……稅務局見。”祝流雙忍着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回答。
下一秒何銘便打破了她的幻想:“本以為你們走得沒那麼快,就想着當面告知你一下,畢竟事情比較重要。現在打電話也是一樣……切記不可以遲到!”
他把“不可以遲到”幾個字加重了音,仿佛意有所指。祝流雙“嗯嗯”兩聲挂了電話,心情卻沮喪起來。
她應該沒有過度解讀。重逢以來,每回遇見他她都在出糗。送個合同遲到了,參加培訓不僅遲到還把包摔了……
不管是出于何種原因,“不守時”的标簽大概短時間内是擺脫不了。
————
為了撕掉“不守時”的标簽,祝流雙周二這天連中飯都沒吃就快馬加鞭趕往位于城南的稅務局。
将近一個小時後她将電動車停進車棚,時間才剛過下午一點。
肚子饑腸辘辘,但好在她早有準備。
她從背包裡取出兩包随手塞進去的蘇打餅幹,無所顧忌地斜靠在車身上充饑。
兩包餅幹下肚,祝流雙搓着手揩去指腹間的碎屑,彎腰對着側視鏡理了理黏着汗的頭發。
今日她沒有過分裝扮自己,是非常普通的上班族打扮。她清醒地意識到,比起着裝和妝容,何銘大概更在意她的工作态度。
況且,她喜歡的人,本就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
稅務局位于城南的市民服務中心内,有獨立的一幢辦公大樓。正值午休時間,樓裡十分安靜。祝流雙在一樓的接待大廳随意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着,靜靜等待何銘的到來。
下午一點三刻,她收到了何銘的微信消息。
【我正在地下車庫停車,你到哪兒了?】
祝流雙回複迅速:【學長,我已經到啦!在接待大廳。】
她怕何銘找不到自己,又趕緊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
很快,便見一個白衣黑褲的颀長身影面朝自己走來。祝流雙起身笑着朝他揮手:“學長今天不忙嗎?現在才一點四十五。”
“事務所離這兒比較近。”何銘在她對面的位置上坐下,漫不經心地問,“等很久了?”
“沒有,也就比你早十分鐘……”祝流雙輕笑着搖頭,又帶了點怯意道,“不過,我有些緊張,一會兒他們會提很刁鑽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