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芙最終沒能洗成娃娃。
說起來,這貌似還和娃娃身上的香味有關,她才用水沖了一下,原本淡淡的香就揮發出來,混着一股若有似無的、陌生的味道。
不難聞,卻暖暖的,連同掌心都升溫,與此同時,下腹熱流湧動。
葉明芙的月經一向準時,像這樣提前四五天,還是頭一回,她鬼使神差地湊近,再次深嗅棉花娃娃的味道,身下果然再度汨出。
奇怪。
應該是……巧合吧?
葉明芙先去換了内褲,又吃了個飯,剛打算繼續洗娃娃,痛經慢一步襲來。
且因為經期提前,格外絞痛。
布洛芬被她重新取出,隻是要等一小時後才見效,葉明芙捂着肚子,話都快說不出來,咬着嘴唇給陳漸西打電話。
“嘟嘟……”
和在驿站時一樣,無人接聽。
葉明芙吸了吸鼻子,一反常态,再打一遍,還是沒人接。
對了,他說要開組會,手機應該是靜音的。
她緩緩舒了口氣,歇下這個念頭,給陳漸西發了幾條消息,獨自一人出了門,幸好公寓附近就有家醫院。
白天還那樣悶熱,傍晚卻又冷了下來,葉明芙臨走前翻了件剛洗過的外套穿在身上,依然打了個冷顫。
腹痛倒是好了一點,誰知剛走進醫院,眼前有刹那發黑。
她下意識朝旁邊的牆面扶去,牆沒扶到,卻按到一塊溫度很低的堅硬。
葉明芙眯着眼擡頭。
黑影漸消,清明的瞳内倒映一個不算熟悉的人。
“……季念學長。”葉明芙怔然。
相較白天的清涼,眼前的季念幾乎可以說是全副武裝,戴着口罩,疊穿襯衫外套搭配長褲,隻露出一雙清冷的眼,更加拒人于千裡之外。
季念皺起眉,沒被口罩擋住的眼睑和耳根泛着紅,似乎是感冒了,啞着嗓子含糊地應了一聲,睫毛迅速垂落,遮蓋複雜的暗湧。
葉明芙跟着他視線望去,才發現她的手還放在他胸口的位置!
“對不起!”她趕快彈開,慌亂道,“還有,謝謝你。”
季念的眉頭松開,果然,他不喜歡别人的觸碰。
季念:“不是‘您’了?”
聲音還染着低啞。
“啊?”
因為痛經,葉明芙的大腦十分遲鈍,運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季念竟也就這樣等着她答話。
葉明芙呆呆的:“我忘了,對不起。”
沒想到季念也會在意這個。
葉明芙從小到大都跟着陳漸西玩,即使後來有了同年紀的宋情她們,她也是朋友圈裡最小的,被保護慣了,沒有什麼上下輩的意識,上大學後某日,她在一位學姐那裡買了卷子,臨了時說“謝謝你”,卻被對方挂上校園牆吐槽不使用尊稱,沒有禮貌,從此以後,葉明芙格外注重這些。
這件事她沒有告訴陳漸西,他愛打遊戲,平時成績一般,那段時間正好在準備考研,每天都很煩心,尤其是在同為舍友的季念保研之後。
季念:“不用道歉。”
葉明芙:“嗯?”
“你是陳漸西的女友。”
季念咬字緩慢,像刻意強調着。
葉明芙颔首。
應該……就算是。嗯,肯定是吧。
季念手背的青筋繃緊,又松弛。
“我是他的舍友,”他神情冷淡,“所以,不必那樣客氣。”
原來他和學姐不一樣。
葉明芙的眼睛亮了一下,季念移開視線,定格在她捂腹的手上。
“自己可以走麼?”
葉明芙下意識點了點頭,在對方充滿威嚴的目光裡讪讪低下,小步挪動以證明。
頭頂似乎落下一聲很低沉的歎息。
淡淡的香氣萦繞鼻尖,還不容葉明芙多想,便在玻璃的反光裡發現季念并沒離開。
他跟在她後面,順着她遲緩笨拙的腳步,微微伸手虛扶。
———
醫生說葉明芙隻是因刺激使經期提前,至于痛經,應該是受寒的緣故,囑咐她調整作息,少吃生冷。
葉明芙憂心道:“請問是什麼刺激啊?我碰了一點冷水,算嗎?”
醫生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沒什麼。”醫生叫下一個号,笑道,“你知道雌激素吧?看一些有年齡限制的作品,還有聞到喜歡的人身上的荷爾蒙等等,都會促進分泌。”
葉明芙害羞地點頭,依然有些不解。
“雌激素會促使經期提前,小姑娘,你應該就是這種情況。”
醫生瞥了眼被下一位患者推開的門,以及門外如青松伫立的身影。
“你和門外那個男生……節制點就好,這很正常。”
什麼意思?
葉明芙腦中轟然一聲響。
匆忙回頭,與季念目光交彙。
那張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臉被口罩遮住大半,也不知有沒有聽見醫生的話。
季念眸光微頓,向她走近,将人虛托起。
“還疼?”
嗓子沒那麼嘶啞了,但音色更冷。
葉明芙搖頭,醫生順嘴說:“趕快扶着你女友走吧,對了,今年晝夜溫差大,你監督她注意保暖。”
季念的腳步慢了半拍。
葉明芙後知後覺,剛要否認,季念回首,認真地對醫生說:“您誤會了,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他幾乎一字一頓,“她有男友了。”
葉明芙補充:“嗯,我男友今晚有組會,實在來不了。”
醫生了然。
季念看了眼女孩額尖的發旋,沒再說什麼,腳步再次響起,似乎較之前要沉。
直到電梯下行,葉明芙還在思索醫生的話。
雌激素?她做了什麼刺激雌激素分泌的事?
葉明芙想起醫生那個仿若看透一切的眼神,面上發燙,在電梯的反光裡瞥見季念冷冰冰的眉眼,更燙了。
他肯定是什麼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