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季念不是愛湊熱鬧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會拒掉吧。
二人本約好一起出去看電影,票都買了,陳漸西的導師一個電話打過來,他隻能唉聲歎氣地離開。
“我把票在朋友圈出了。”陳漸西委屈地粘在門口不想走,“小芙,最近做這個項目真的太忙了,等這段時間結束,我們去旅遊好嗎?”
葉明芙點頭,目送他離開,抿着唇走回房。
宋情說那個電影非常好看,她期待了很久,但孰輕孰重,葉明芙分得清。
拖鞋在木地闆上發出悶響,餘光掃見卧室置物台上的布袋,她停下腳步,從中取出棉花娃娃。
一陣子沒見,娃娃的臉好似更臭了,盡管葉明芙知道它又不是真人,怎麼會變幻表情,依然輕輕地笑了一聲,埋頭抱住。
淡香刹那間撲鼻,葉明芙沒有多想,隻覺得棉花娃娃像有體溫,懷抱十分溫暖,填補迄今為止的所有溫差。
情情說的沒錯。
真的可以不再郁悶。
她垂下臉,在娃娃柔軟的耳朵位置蹭了幾下,抱去衛生間接着上次未盡的清洗。
葉明芙的全套洗護都是檸檬香味,她學着網上的教程,把内衣洗滌劑在手掌心揉開,從娃娃的臉部開始輕搓,逐漸往下。
不知道是不是娃娃吸水了的原因,上次那種變硬的感覺又來了,那個多出來的不難聞的味道也是………
———
“喲。”
清亮音色随笃笃兩聲敲門響起,季念從文獻前微掀眼皮,很快落了回去。
“不是吧大哥,周五下午這麼美好的時候,怎麼又在看論文呀!”陸焘轉着籃球拐進季念的工位,手搭在椅背上。
季念又瞥了一眼,陸焘把手擡開:“上次球賽多虧了你出馬,不然我們班還真打不赢隔壁那幾個體育生,對了,你說你球打得這麼好,怎麼就不稀罕打呢?”
“要我說你就該進籃球隊,咔咔亂殺,就你那個院男籃的舍友,在你手下估計都進不了幾個球。”陸焘圖窮匕見,腆着張娃娃臉,“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進我們校籃隊?”
季念不為所動,銀邊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倒映嚴密有序的運算過程。
“不了。”
陸焘撅着嘴扭頭,本就是路過串個門,正要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季念給筆電息屏,夾在手臂起身:“回宿舍?”
“昂。怎麼,太陽打西邊出來,你居然就這麼回了?”
“……在哪裡都一樣。”
效率都糟糕。
季念垂睫,推了一下眼鏡,沒有宣之于口。
臨出門撞見小導,小導也驚訝:“季念今天走這麼早?”
“這就對了嘛,我上次就和你說了,要注意勞逸結合,别整天泡在實驗室和工位……哎,你後來去醫院看了嗎?”
“醫院?”陸焘自封季念這冷冰塊唯一的摯友,竟不知他身體出了問題,大驚小怪道,“你終于憋出病來了?”
季念:“……”
“一切正常。”
“那天也許隻是,”語氣放慢,想到在醫院的事,鏡片後眸光明滅,很快堅定道,“錯覺。”
這種堅定一直持續到宿舍樓下。
陸焘嘴饞,每次路過販賣機這種東西就要湊過去,蹲下再起身,手裡已經多了幾瓶沒營養的飲料和一堆垃圾膨化食品。
他丢給季念一瓶水:“來,感謝季神球賽慷慨相助。”
季念本很嫌棄,掃了眼手裡的電解質水,步子慢了一步,錯過了歸還的最好時機。
倒是比那些飲料好太多。
又是檸檬味。客觀來說,這種味道很酸。
腳步越來越慢,在一瞬間加快,走到陸焘肩側,伸手就要将電解質水塞回,耳根忽然一酥。
兩周不見的異感再度降臨,較之上回更清晰,也更猛烈。
陸焘的背影已經走遠,眼前隻有一團空氣,然而鼻尖,猝然充盈記憶裡的淺香,和真實的觸感一起襲來,在他的鎖骨、胸膛前,在他的耳垂邊,親昵緊密到無法忽視。
從來有條不紊的步伐變得匆促,回到無人的宿舍,季念松了口氣,将門反鎖後背靠冰涼,這才好一點。
剛打開瓶,想要喝口水,無形的手又一次出現,在他臉頰揉搓。
季念五指緊縮,水瓶在掌心擠壓變形,檸檬味的水液倏爾迸射,順着分明凸顯的骨關節流淌。
透明的細流打在地上,無法覆蓋滾動喉結中溢出的粗重喘息。
那隻手很軟,在他的襯衣下面,打着圈畫圓,向下,再向下,冷白皮膚逐漸泛起點點敏感的粉紅色。
銀邊眼鏡起了霧氣。
季念清楚嗅見濃郁的,檸檬洗衣液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