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葉明芙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季念是在回答“是因為他才幫我嗎”的那個提問。
晃神的時候,季念已經連她的行李箱也接走,徒留一個清瘦挺闊的背影,葉明芙連忙追上。
和取快遞那天一樣,季念依然走在外側,步伐很慢。
葉明芙以為又會一路寡言,沒想到才并肩走了兩步,季念開了口。
“為什麼分手?”
還以為他并不關心這些,葉明芙有些驚訝地擡眼。
四目相對,季念視線下移,深凝她緘默的唇。
“因為陳漸西和别人走得近?”
葉明芙蹙眉。
這隻是導火索,歸根結底,是陳漸西這顆蛋裂了縫,讓人連為他吃味都覺得浪費。
但她并不喜歡和别人談論私事,尤其是在沒有搞清楚季念問這些的意圖時,于是含糊道:“差不多吧。”
季念了然地抿了下唇,眸光微閃。
剛進的校門離葉明芙宿舍樓很近,季念在臨近階梯時駐足,忽然鄭重說:“抱歉。”
“我對周圍關注太少。”他臉上第一次出現懊惜的表情,“若非如此,你就會更早知道。”
葉明芙搖了搖頭:“歸根結底,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呀,所以學長不用道歉。”
“況且,早知道又怎麼樣呢。”陳漸西都已經有遊離的想法了,就算她能防一次,還能防一輩子嗎?
季念面色微沉,不知道在沉什麼。
“你會更早分手。”他緩緩道,“不是嗎?”
葉明芙眨眨眼,倏爾輕笑:“……是的。”
“我也要抱歉,學長。”她将風吹亂的碎發捋整齊,“還以為你會和其他共同的朋友一樣,來勸我不要和陳漸西分手。”
季念臉色更沉一号,語氣懷疑:“這是朋友?”
葉明芙無奈地輕輕聳肩:“可能比起做我的朋友,他們更樂意做陳漸西的朋友。”
因為小時候被欺負的事,全家人極其呵護葉明芙,陳漸西更是連交友都一手包攬,說是二人圈子相融,其實更多的,是帶着葉明芙進入他的圈子。就來學校這一路,便有好幾位“共友”發來消息,無一不是惋惜自己對陳漸西的越界毫不知情的,前半段和季念的話一模一樣,隻是後面就變成了勸她原諒陳漸西,還隐隐讓她反思不夠關心男友,有人想要插足都發現不了、不想管。
季念:“有眼無珠。”
僅剩的煩悶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評價沖散了,葉明芙不禁莞爾。
卻因為昨晚哭過,眼皮有點腫,還泛着紅,顯出些強顔歡笑的意味。
季念表情一如既往沒什麼變化,垂下的手卻指腹相撚。
又一陣風吹過,他聞到那股很熟悉的檸檬酸,微眯起眼:“稍等。”
葉明芙不明所以地從他手裡接過行李箱,見背影走向自動販賣機,隻當是渴了,便悠然地曬着太陽。
藍燙燙的北方日光,還以為會和往年一樣沒什麼溫度,卻溫暖,溫柔。
混着草木的太陽香随擡臂濃烈,葉明芙還沒思考出來這種味道熟悉在哪,就被冰冰涼涼的觸覺驚了一下,睫毛顫抖。
電解質水從她眼睑一觸即離,季念的眼中似有淺淺笑意,要不是葉明芙知道他的性格,幾乎要當他在捉弄她。
“冰敷消腫。”
季念:“他不值得你哭。”
———
季念推開宿舍門,撲面而來一股酒味。
他深深皺眉,本能後退一步,又耐下性子關門上前。
陳漸西桌上杵着好幾個空酒罐,都是昨晚派對上沒喝完的,葉明芙不喝酒,他就拿回宿舍,正好派上用場。
嘴裡還嘶啞地念叨個不停:“小芙……”
感冒沖劑被陳漸西緊攥手中,季念不動聲色地凝眸,趁其昂頭買醉,利落抽走。
“你、你回來了?”陳漸西手心一空,不甘道,“還給我,那是我家小芙給我的!”
“現在不是了。”
長指夾緊沖劑袋子,上面還貼着張手寫便簽紙,字迹娟秀,沾了些酒液,格外刺鼻。
季念伸出另一隻手,淡淡地把行李箱向前推:“剛才偶遇,她托我轉交,全部還給你。”
“小芙來了?”陳漸西立馬彈起,酒精侵襲小腦,差點踉跄,“她還在樓下麼?”
季念默不作聲,陳漸西便懂了。
他一下子寂靜下來,眼眶深紅,也沒力氣再去搶葉明芙才送他的藥,在行李箱前蹲下:“真的都還了,連我媽送她的這個箱子都還給我了。”
“小時候第一次在家屬院見到葉明芙,她那麼小一隻,那麼可愛,我就想和她永遠在一起,後來又想永遠保護她。”陳漸西顫聲喃喃,“十幾年都走過來了,高考後就在一起,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你說她是不是很狠心?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不是。”
季念今天難得有閑心,居然接了他的話。
他走去開窗:“問你自己。”
窗戶大敞,酒氣沖淡,冷風一瞬間灌進來,陳漸西一時竟分不清是風冷,還是季念的聲音冷。
他打了個寒戰,神智恢複一些,眼眸驟亮:“沒錯……你說得對!小芙心可軟了,這麼多年都沒對我兇過狠過,這次肯定是被顧楂氣到了。”
那本質上不還是吃醋?陳漸西如蒙恩赦:“我現在就接着給小芙打電話!”
陽台的門被風一下一下吹動,吱吱呀呀發出令人煩躁的聲音。
季念的眉宇越皺越深,薄唇剛動,耳邊響起一道清脆的撥響聲。
懷裡多了溫熱,瞬間取代寒風,女孩聲音輕輕柔柔,應在與舍友對話:“我敷個眼膜小睡一會,手機設了靜音,要是群裡有急事,麻煩你叫我下哦。”
一聲道謝後,鼻息淺落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