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依依在鳳儀宮前那令人心寒的抉擇後,她所住的宮殿便仿若被一層陰霾籠罩,再不複往昔的熱鬧。
宮女太監們往日裡忙碌的身影變得遲緩而拖沓,他們低垂着頭,彼此交換着意味深長又飽含鄙夷的眼神,悄然的議論聲似有若無地在各個角落飄蕩。
晨光熹微,本該是宮人們有條不紊地準備早膳、整理殿宇之時,可如今,殿内一片死寂。
白依依新任貼身宮女祝紅正手持拂塵,有一下沒一下地清掃着地面,每一下動作都帶着滿腔的不情願,塵土在微光中肆意飛舞,她也毫不在意。
旁邊,小太監福子蹲在門口,手中捏着一塊抹布,本該擦拭門檻,可他的目光卻呆滞地望着遠方,抹布随意地耷拉在手中,任由髒水滴落在地上,洇濕了一小片磚石。
白依依從睡夢中幽幽轉醒,昨夜的噩夢讓她冷汗淋漓,夢中姜如月那滿是絕望與恨意的眼神如影随形。她虛弱地呼喚道:“祝紅,打水來。”聲音帶着幾分晨起的沙啞與疲憊。
許久,祝紅才不緊不慢地應了一聲,拖沓着腳步走向水盆,舀水的動作緩慢而敷衍,水濺濕了她的裙擺,她也隻是不耐煩地蹙了蹙眉。
待端着水盆走進内室,她“砰”地一聲将水盆重重置于桌上,水花都濺了出來,弄濕了白依依的錦被,卻毫無歉意。
白依依見狀,心中怒火頓起,她猛地坐起身,怒目圓睜:“你這是何意?如此懈怠,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
祝紅微微擡起下巴,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冷聲道:“娘娘息怒,奴婢哪敢呐。隻是這心裡頭,想着前些日子還與咱們姐妹相稱的姜姐姐,如今卻因娘娘您的決斷,在那烈日下受苦,這心裡就跟被貓抓了似的,難受得緊。”說罷,還假惺惺地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可那眼角哪有半滴淚水。
白依依被噎得一時語塞,她咬了咬牙,恨恨地瞪了祝紅一眼,卻又無可奈何。
洗漱完畢,她起身欲往花園散心,剛走到門口,福子便像沒看見她一般,徑直扛着掃帚從她身前走過,險些撞個滿懷。
“大膽奴才,你瞎了眼不成!”白依依氣急敗壞地呵斥道。
福子這才停下腳步,慢騰騰地轉過身,屈膝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嘴裡嘟囔着:“娘娘恕罪,奴才這眼神兒,怕是被前些天的事兒給驚着了,一時沒瞅見您。”話語裡滿是敷衍與不敬。
白依依氣得渾身發抖,卻也深知此時發作隻會讓局面更糟,她強壓怒火,快步走出宮殿。一路上,遇到的宮女太監們紛紛側身避讓,可那低垂的目光中盡是厭惡,偶爾傳來的幾句竊竊私語,也像針一樣刺進她的耳朵。
“瞧瞧,這就是咱們那位白嫔,為了自己,連貼身侍女都能狠心舍棄,啧啧啧……”
“就是,如此薄情之人,往後可得離她遠點,指不定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
白依依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她緊攥着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腳步愈發急促,隻想逃離這些刺耳的聲音。
行至花園,本以為能尋得片刻安甯,卻不想剛踏入,便瞧見幾位嫔妃正圍坐在一起賞花。她剛欲轉身避開,卻被眼尖的高貴妃叫住:“喲,這不是白嫔嗎?今兒個怎麼有空出來了,我還當您得躲在殿裡,沒臉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