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鬧鈴一響,南橘子就從病床邊醒了過來,本來他還以為,北邊渡的狀況應當還在昏睡,沒想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北邊渡早已經醒了過來。
南橘子看見他蒼白的臉,青黑的眼圈還有平靜的眼睛,都吓了一跳,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又莫名有些心虛,垂下眼去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醒了?”北邊渡聲音平靜,面無表情問。
南橘子點頭:“我該回學校上課了,再慢就趕不上吃飯,不好。”
沉默了一會,北邊渡對他說:“你的外套好像髒了,留下來給我吧,我會替你好好清洗的,洗幹淨了就還給你。”
南橘子猶豫了一下,北邊渡似乎把這種猶豫看作是拒絕,拉住了他的外套的衣袖,輕輕扯了扯,仿佛他要是不同意,就立刻在這裡給他扒下來。
南橘子下意識拉住自己的衣服,不是很想給他。
北邊渡緩緩開口說:“你不用擔心我拿了你的衣服不還給你,我們現在交換聯系方式吧,你随時可以催我,發什麼消息都行,怎麼發都可以,我不會屏蔽你,不會删除你,更不會拉黑你,如果我做不到,你可以打我。”
南橘子擡眼看他,看見他依舊用那雙挂着黑眼圈的平靜的眼睛望着自己,蠕動嘴唇說:“你知道我住在哪,除了宿舍,就是這裡,我還要上學,不會離開學校的,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我的家庭住址也給你。”
南橘子吃了一驚,連忙拒絕:“家庭住址就不必了!”
北邊渡用一種仿佛是勝利的目光看着他,微微笑了起來,聲音虛弱而和緩,如同潺潺淺淺蜿蜒盤旋自上而下的山中流水:“我平時也不住在家庭那邊,我有自己的房子,就在學校外面,很近的,偶爾會去,我把這個房子的地址給你吧?你可以随時找我!”
他說着,掏出了一把鑰匙,遞給南橘子說:“這是我那個學校門口房子的大門鑰匙,送給你,你可以随時去,我很歡迎你去,我想在那裡見你,你不想去也沒關系,我會找你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像一個尋仇的鬼。
南橘子打了個哆嗦,不是很想接,推了推他說:“謝謝,不用。”
北邊渡突然固執起來,十分認真看着他,把鑰匙塞進他的手裡,不許他丢出來,也不許他還,握着他的手說:“我給你的,拿着,用得上的。”
南橘子看他這個樣子,感覺跟他不太好交流,猶豫之後,還是收下了鑰匙,低聲說:“如果你反悔,可以随時把東西拿回去。”
北邊渡看着南橘子,緩緩笑了起來,堅定而輕輕說:“我才不要後悔。”
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北邊渡在手機上,給南橘子發了自己的房子的位置,對他笑了笑,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南橘子知道,他這是在向自己讨要外套。
事已至此,南橘子歎了一口氣,把外套脫下來,交給了北邊渡。
北邊渡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一下子笑了起來,手裡拿着那個皺巴巴的外套,好像考試後拿到了寫有夢寐以求分數的試卷,一時間居然移不開目光。
南橘子看着他這個樣子,也不好跟他計較什麼,趁他不注意,揪了他一根頭發,作為他昨天發瘋影響自己的報複,帶着一種惡作劇得逞的愉悅,哼着小曲,收拾自己的東西慢慢走了。
北邊渡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就已經擡起頭了,直勾勾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是一種深邃而幽暗的黑暗,不可為外人所知的情緒慢慢從眼眶中溢了出來,擡起猩紅的章魚一樣的觸須,把巨大而柔軟的吸盤緊緊貼在了南橘子的後背上,一種恐怖詭異而莫名溫馨的狀态。
不過,如果南橘子本人知道,一定會狠狠吓一跳。
北邊渡在南橘子從門口消失之後,就低下頭去,用臉頰貼着南橘子剛剛給他的外套,眯了眯眼睛,面上的肌膚微微泛出桃色的粉紅,流露出變态般的依賴而親昵的神情。
北邊渡那個樣子,仿佛貼着的不是一件外套,而是南橘子本人,喉嚨裡發出了細微的壓抑的笑聲,一陣一陣從外套褶皺的縫隙裡傳了出來,聽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好像衣服裡爬滿了蟲子,恨不得立刻脫下來甩一甩,狠狠踩上一腳。
南橘子到了課堂之後,看了一眼手機裡的課表,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沒過多久,身邊多了個人,上課鈴就響了。
他正準備上課,忽然感覺身邊的人有些熟悉,而且一直盯着他看,轉過頭去,發現坐在旁邊的人居然是莫如松,頓時吃了一驚。
“你怎麼會在這裡?”南橘子頗為驚訝問。
莫如松對他笑了笑,十分溫和說:“我想你應該會到這來上課,所以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這裡。”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南橘子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低下頭去,怕他是來算賬的,不由得有些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