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被太監們圍住,無處可退。
她看着唇邊的藥,用手緊緊捂住嘴,休想讓她再試藥了。
沈淮序眸光被薄霧輕籠,琢磨不透情緒,他凝着眼前的人兒,明明像隻一激就咬人的小獸,怎的見了這瓷瓶怕成這樣。
但她越是害怕,反而越想逗弄她。
他饒有興緻地捏着藥丸在她眼前轉了幾圈,她的貓兒眸也随着他的手厭惡地避開。
沈淮序把藥丸轉到她眼前,輕輕一抛,扔進自己嘴中。
夏霁不自覺睜大眼睛,沈淮序竟自己吃了藥!
沈淮序趁她驚訝的一瞬,拉開她捂嘴的手,把藥放進她嘴裡。
夏霁瞬間閉嘴,咬住了他的手。
任由她咬出了血,他也并未放手,直到她把藥吞下。
周圍的小太監一擁而上,把夏霁拉開,夏霁嘴角噙着血,站在原地看着他。
一個太監跑去喊太醫,沈淮序喊住他:“一點兒小傷,無妨。”
他低頭俯着身子,伸出另一隻幹淨的手,夏霁側臉躲開,他修長手指在她唇邊蹭了一下,抹下她芙蓉面上的血漬:“如此,你不覺得我的血裡也有毒麼?”
冰涼的觸感貼着她的嘴角,夏霁身子緊繃,一抹淡淡的紅爬上她的耳尖,她推開他,往配房走去。
身後傳來沈淮序的聲音飄蕩四周:“今夜來偏殿找我,我給你解藥,不然毒發了沒人管你。”
此人真是瘋了。
夏霁已被他折騰得雲裡霧裡,從入這北齊皇宮,樁樁件件事情都不可思議,尤其是沈淮序。
她以為他是好人時,他偏偏讓你認清事實。
她以為他壞得透頂,想殺了她時,他反而留一線生機。
她累了,她不想知道這究竟是緻命毒藥還是救人解藥。
她隻想離宮去找阿靜。
沈淮序看着她氣鼓鼓遠去的身影,綢帶飄飄,頭上的兩個發髻像兩隻翻飛蝴蝶,在空中旋轉舞蹈。
好像初見她時一樣,自由也熱烈,恍若扇扇翅膀,就可飛出這無邊囚籠。
他回到殿内,從藥匣裡找了些藥粉,由太監給他簡單包紮一番。
小太監手不住地抖:“殿下,是否要請太醫看看?”
“無事,我出宮一趟,若宮裡有事你去找大皇子。”他扯着布條,在手上綁了個蝴蝶結扣,挑弄地拍拍蝴蝶的“翅膀”。
沈淮序駕馬出宮,這幾日他查到,如今的禦史大夫蒙餘接手過當年密诏,但據說前幾日他剛辭官還鄉。
再等一等,多給他一些時間。
沈淮序到了蒙府時,朱門大開,府内飄滿落葉,已經人走茶涼。
他又在附近詢問鄰居,據說蒙家早在幾個月前就籌備離開事宜了,獲聖上披奏後,連夜帶着家眷走了。
所有參與過浔陽一戰的北齊人都已經死了。
經受過密诏的人死的死,走的走,聖上死守當年之事不提。
有意阻攔,他自是無處可查。
算了,如今,隻有從大夏方入手了。
沈淮序拉緊缰繩,調轉回宮。
*
吃晚飯時,樂绫格外有胃口,多加了一碗飯,平日她一碗飯都剩下不少,嘴角一直沒落下來過。
夏霁見她模樣,用手肘抵抵她,眼中滿是疑問:何事如此開心?
樂绫一邊整理一邊哼着歌:“今日殿下教訓德妃,太帥了,她憑什麼瞧不起人,她自己不也沒多受寵,還跑咱們這耀武揚威。”
夏霁雖和沈淮序不合,但她也并不喜德妃,她無意撞見他們倆議事,德妃就揚言要滅口,還真是蛇蠍美人。
何況她無法言語,那日她與他們相隔甚遠,她自然聽不到他們所議論之事,德妃又怎會意識不到。
如此歹毒心腸,落到她手裡下場真不堪設想。
不過,沈淮序怎麼會和德妃認識呢?
她隐約記得沈淮序當日提到德妃父親死因。
她搖搖頭,太亂了,反正與她無關,何必想這麼多。
樂绫見她發愣,拉起她的手:“你是不是和殿下之間有誤會,我那會兒看見他逼你服藥了,你放心,殿下不會害你,我身上的傷不就好了嘛!”
夏霁拍拍她的手,若是樂绫知道他倆之間恩怨,怕不會如此認為了。
她想起沈淮序臨走之前的話,回配房偷偷藏起繩子和刀。
這次她需提前做好準備,以防沈淮序又用馊主意捉弄她。
沈淮序回宮後,在偏殿等夏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