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派人為他牽馬過來,他翻身上馬,随羅陽匆匆趕回,沈家的大門敞開,院子裡飄着一縷濃煙,刺鼻的味道撲面,他瞪了一眼羅陽,這一路上他多次詢問,但羅陽一直支支吾吾并不肯答。
沈淮序大步跨進家裡,一個銅盆中烈火燃燃,沈老夫人坐在屋内,沈淮序房内的随從跪了一地,在旁邊低頭不住哭泣。
盆裡燃燒的是他多年以來珍藏的一些小物件。
這其中既有前朝仇明的墨寶,沈淮序向趙染求了許久才得他相讓,又有象牙骨制成的折扇,他從夜市中買到象牙骨,一根根打磨制成,又有50年一開的紫玉金花牙簽…
如今在火盆中被火蛇舔食轉瞬成為灰燼。
老夫人用拄杖杵着地面,慢慢起身:“我看你是完全忘了這個家,進宮之後連封信也不回,你就如此着急同沈家斷絕往來麼?這樣的性子整日到處亂跑,早晚會惹出事。”
說罷,她指揮随從把沈淮序的東西扔到火盆裡:“玩物喪志啊,這些物件勾着你的心,早就該燒了。”
它們被火焰吞噬化作一縷塵煙。
沈淮序不禁笑出聲,他大步走到正在往裡丢東西的随從前,那人見他過來,便站在一旁不敢行動。
他搶過随從手中的東西,随手擲到火盆中,秦煙看着它燒成灰燼。
所有東西都燒盡後,沈淮序冷冷看着榮華:“如此祖母可滿意了?”
他一腳踢翻面前的銅盆,榮華被他氣得捂着胸口不住地喘氣,容嬷嬷上前扶起他:“老夫人,你沒事兒吧?”
沈淮序走回房間,他曾經最珍視,最在意的錦匣被打開,被扔在地上已碎成兩半,如何也拼不好。
一個婢女顫巍巍地走到門口手中舉着一把折扇:“殿下,這是剛剛奴婢提前收起來的。”
沈淮序看也不看,冷冷說道:“扔了吧。”
*
春夏在承乾宮内灑掃,她心不在焉地在擦着書架,一個宮女在殿外小聲喊她,朝她揮揮手。
殿内無人,她悄悄走過去,那宮女說:“德妃娘娘讓你随我過去一趟。”
沈淮序待她們極好,春夏本不願意賣主,但德妃娘娘的好處已經收了,拿人錢财不得不辦。
何況她恨夏霁,自從夏霁能說話後,宮内的人被她騙得團團轉,整日陪着她玩。
春夏不願與她們一同玩,被冷落在一旁,久而久之和她們越走越遠。
她有氣,憑什麼都一樣出身,沈淮序優待她,其他人圍着她轉,若是她消失就好了。
她步履匆匆随着宮女一路前行,遠處一抹倩影出現在眼前。
春夏帶着笑上前請安:“參見娘娘,娘娘萬安。”德妃娘娘也一定想讓她消失吧。
“起身吧。”德妃低垂眼簾,“我吩咐你的事辦的如何,講給本宮聽聽。”
“娘娘,殿下近些時日除了同兩位皇子出去,大部分時間都在宮内,隻不過….”
德妃臉上表情僵住:“隻不過什麼?”
“隻不過,隻要他在宮内便會召雲兒過去,奴婢無法跟随,也不知她們究竟為何,但奴婢記得年貴妃剛剛把我們送入承乾宮那夜,她...
她将雲兒裹了送去侍寝,後來被原樣退回,還是我們将她擡回去的。”
“豈有此理!”德妃起身,手氣得不住顫抖,隻能用手扶着桌案穩住身形,“我料她一向驕縱慣了,誰知做事如此出閣,皇子選妃是大事,哪怕沈淮序隻過在她名下,她也未免太輕賤人了。”
有那麼一瞬,德妃想到皇上面前,告訴他年貴妃所作所為,但僅是一瞬。
沈淮序不待見她,她又何苦自找難堪,何況她在宮内沒有任何依仗,父親早逝,母親便更不用說了。
但于她而言,處理個小宮女,還是容易得多:“今夜,我安排人送那個礙眼的出宮,你随時聽消息,負責接應。”
春夏笑着應道:“是。奴婢定助娘娘一臂之力。”
春夏回承乾宮後,宮内仍一派祥和氣氛,沈淮序一早出宮了,今天是她們唯一機會。
她并未走遠,在殿前掃地,目光卻一直在門口流轉,不多時,一個小宮女走進來,這宮女看着眼生,不像德妃身邊的人。
春夏迎上前,宮女朝她遞了個眼神問道:“年貴妃傳雲兒入宮問話,煩請帶路通傳。”
春夏心領神會,引她去配房。
夏霁并未多想,隻覺得年貴妃太過清閑,昨日剛見,今日又宣她。
她莫不是反悔,或者又想出什麼招對付她?
“稍等,我去收拾一下。”夏霁回去後拿起一把小刀,藏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夏霁并不熟悉宮内的路,但年貴妃的毓秀宮最起碼去過幾次,大體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