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目光深深,眼中說不出的情緒,他反複琢磨趙染的話“要了這個小宮女。”
原來當初他之前向年貴妃要人時竟如此令人厭惡。
這些宮女或因家中貧困或因各種原因被送入宮中,本就是苦命之人,雖說吃穿用度比平常百姓好上一些,但到底是遠離父母親人,孤苦伶仃在宮中,能碰見一良主便是福氣,而宮内之人大多不将她們當人看。
沈淮序一想到自己也同他們一樣,一股厭惡之情油然而生:“此事我無法做主,你需要親自問過她,若她願意,我自然不強留。”
趙染:“皇兄你莫緊張,我是想迎娶她當正妃,既然她不是宮中人,若她能答應,我便可帶她入王府,如此,她不就不用在宮内為奴為婢嗎?”
沈淮序說道:“聖上看重血脈和門第,你覺得他會同意你娶她麼?況且她的身世和來曆你是否都清楚?”
趙染:“在整個北齊難道還有我們趙家高攀不起的人?”但他細想沈淮序的話也有道理。
沈淮序說:“最重要一點莫過于她是否願意嫁你,單送她出宮而言,并不需要你以婚姻相許,此事需要從長計議,若隻送她出宮,那不勞你費心,若你懷了别的心思,那我愛莫能助。”
趙染舉拳捶了捶他的肩頭,十分感激:“本王自然是認真的,先謝過皇兄了。”
沈淮序平日不召見這十名宮女,隻偶爾有事會去找夏霁,她們一開始都很本分,經這些時日後,知道沈淮序并不會責罰她們,也愈發大膽,每日完成她們應該做的事後便在一旁休息。
送走趙染後沈淮序去配房巡了一圈,并沒有見到夏霁,昨日她獨自出現在宮外,一身狼狽,在宮内與她相關的也隻有年貴妃和德妃兩人。
他隐隐擔心是否正因為自己多次尋她,反而給她造成困擾。
此次他并不多說,隻在配房附近走着,宮女們見他而來,所有人站在院外排成一隊,這群人中并沒有夏霁。
沈淮序沒有當面詢問,他把樂绫喊到一旁,問:“雲兒去哪兒了?”
樂绫幾次同沈淮序接觸都與雲兒相關,她見沈淮序遍尋不到她焦急的樣子,心中暗自猜測。
果然與她心中所想一樣,沈淮序此番又尋她,樂绫将自己那份猜測藏在心中說:“奴婢也并未見她,前幾日她便在宮中獨自一人,仿佛在尋什麼東西,但是奴婢問時她也并未明說。”
沈淮序讓她退下後轉身回了宮殿。
他在寝殿内坐卧難安,思考趙染對他所說,若能借趙染之名将她送出宮,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假戲真做,萬一戲成真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去大夏之期雖然延緩,卻不會一直拖延下去,他遲早要離開這裡,而雲兒遲早也會離開此處。
樹叢中夏霁頭上頂着樹葉,鼻子上蹭着灰,手上還沾了些泥土,在樹叢中冒出她的小腦袋。
沈淮序回宮後樂绫便出來尋她,遠遠的就看見樹叢中像小兔子一樣的夏霁,她走上前,把她從草叢中拉起,拍拍她身上的塵土:“你為何在此?剛剛殿下沒找到你,你快回去看看吧。”
夏霁擦擦自己臉上的灰:“好呀,我這就回去,我也正有事要找他。”
夏霁回去時,沈淮序正獨自坐在殿内,夏霁恭敬地走上前,對其福了福身。沈淮序挑眉望她,從見她第一面起,她從未對他行過禮,今日她如此反常,不知又想出什麼新的馊主意。
“拜見殿下,殿下萬安。聽樂绫說您尋我,不知殿下所為何事?”
“倒也無事,隻不過你整天在外亂跑,若遇到其他别有心思之人隻怕自身難保。”
夏霁反常的沒有反駁他,又福身一禮:“殿下說的是,所以我鬥膽請求殿下送我出宮。”
“自入宮以來,我被年貴妃暗算從醉仙樓中帶回,後來德妃因我偷聽你們的秘密,雖然我确實沒聽到你們所謀之事,但她殺心已起,昨日又不知因何人将我送出宮,但是就這樁樁件件,我若繼續留在宮内,遲早都會死在此,我在宮外還有一妹妹,我隻想要盡快出宮。”
沈淮序見她一臉真誠坦率,心中動容,但說出口的話卻變了味道:“求人哪有如此态度?”
夏霁起身說道:“殿下稍候,我去去就來。”
不多時,夏霁從房中中取出一個匣子,抱在手裡向沈淮序殿中走去。
她走到沈淮序身前,将匣子往前一遞:“這是給殿下的。”
沈淮序并未擡手,隻看着夏霁:“我此前捉弄于你,你莫不是想一報還一報?”
夏霁搖搖頭,打開匣子,其中整整齊齊地擺着各色的花花草草,一些樹葉已經幹枯破碎,想必她撿來收藏已久,嬌嫩的梅花花瓣上還落着一滴露水,晶瑩剔透,一如面前人的眼眸。
沈淮序不缺錢,她聽聞宮中人所言,沈淮序最愛外出遊曆,喜歡收藏各種花草落葉,後來她在宮中看到好看的落花落葉就有意留下,已經存了一整盒。
已是深冬,沈淮序看着眼前匣中花草,知她費了一番心思。
他接過匣子,抱在懷中:“你若想尋你妹妹,我可以派人幫你。”
他猶豫良久又接着說:“陛下許了我十人,若是你走了不好交代。”他說完後擡眼望着夏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