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随從退下,裴國公瞪着裴凝:“還不走,是要為父親自送你不成。”
裴凝猶豫再三,抱拳退下,眼神卻一直落在他和夏霁身上。
衆人走後,裴國公走到夏霁面前,作勢要跪,夏霁雙手将他扶起:“裴國公,您這是作何?”
裴國公聲淚俱下:“公主,老夫教子無方,還請公主恕罪。”
裴正一生光明磊落,人如其名,同夫人感情甚好,隻有一子裴凝,裴凝自幼學武且有天賦,裴正請了前朝将軍授其課業,悉心栽培。
他不負所望,十歲上戰場,十三歲能領兵作戰,十五歲那年在浔陽一戰聲名大噪,斬殺北齊兩員大将。
當初聖上賜婚,裴國公怕兩人年歲有差,裴凝又是武将不懂憐香惜玉,怕苛待了公主。
但他千防萬防也想不到,裴凝竟将齊雪心帶回府。
裴國公主動向夏霁交代:“公主,犬子前些年帶回一女子齊雪心,她對犬子有救命之恩,因自幼體弱多病又受了重傷,恐怕命不久矣,犬子一時糊塗,将其帶回,但犬子除了救命之恩之外,對她絕無半分其他情誼,還望公主不要誤會。”
裴正不知夏霁早就知曉此事,怕她日後懷有芥蒂。
夏霁:“裴國公,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既如此,那定要派人好好照顧齊姑娘,裴将軍他情深義重,若是真對那姑娘有意,我們不如成人之美,您覺得呢?”
夏霁正愁不知怎麼提和離之事,裴國公主動提起齊雪心,倒替她省了功夫。
裴國公自然不會苛責齊雪心,他面上拿她威脅裴凝,但請的看病大夫、侍奉的小厮都是妥帖耐心的,他隻想切斷她與裴凝之間的聯系,讓他們日後不再相見,如此裴凝才可收心。
裴國公:“公主自不必擔憂,齊姑娘有專人侍奉,我隻是将她暫時移居他處,裴凝性子不穩,怕影響齊姑娘病情罷了。”
夏霁知裴國公不同意裴凝和齊雪心之事,聽裴國公言語之意,隻怕裴凝特意請自己回裴府,是白折騰了,齊雪心還是不會被放出來。
這可萬萬不行。
夏霁好言相勸:“裴國公,既然他們二人清白,那您更得将齊姑娘接回府上好生休養,我剛一回府,她便走了,這不更容易引旁人無端猜想,何況她已病重,外面再好也不如在裴府侍奉周全,還是将齊姑娘接回府吧。”
裴國公之前怕公主知道裴凝的荒唐行徑生氣,卻不料公主非但不惱,反而還主動讓齊雪心回府醫治。
他縷着胡須看着眼前人,心中不禁贊歎:可真是位有風度、知禮節的好姑娘,裴凝能娶此人,是天大的福氣。
夏霁定睛看着裴國公,不知他心中早已将她認為誰都不能撼動地位的兒媳。
裴國公:“好,那便依公主所言,老夫這就安排人将齊姑娘接回,好生照看。”
夏霁滿意地點點頭,如此甚好:“那我與裴凝之事,裴國公...”
裴國公扶着額頭,弓着身子,腳步不穩,夏霁将他扶到圈椅中坐下:“公主,老臣舊疾犯了,公主一路舟車勞頓,也先回去休息吧。”
夏霁見他痛苦難忍樣子,不便多做打擾,先行離開了。
裴凝一直在門外守着,并未走遠,見夏霁出來,他怒氣沖沖:“你同我爹說什麼了?哪怕你們把雪心送出府,我也不會同你在一起。”
莫名其妙。
夏霁歪頭打量他,就這頭腦是如何上陣迎敵,大殺四方:“那你倒是同你父親說你我要和離,你娶齊雪心啊,在這同我叫嚣什麼!”
裴凝不欲同她争辯,急急跑進正堂,随手把門關上。
夏霁沒好氣地虛空踢了他一腳,嬷嬷迎她回屋。
屋内整潔如新,之前喜帳還未撤,這本是他與裴凝的新房,她走後,裴凝也未在此住過,一直在偏院,但她帶來的宮人每日都會打掃。
夏霁看着眼前紅豔豔一片,心煩得很:“快撤了,換成母後新給我拿的那些。”
宮人們點頭應下,在夏霁喝茶的功夫把屋内東西全換下。
裴府的人守禮有節,見到夏霁無一不喊“少夫人”,這讓夏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内睡了一會,用過午膳。
她打開窗戶,用微弱但清晰的聲音喊道:“阿靜~”
幾聲過後,阿靜從牆頭躍下:“公主。”
夏霁:“你陪我出去走走。”
夏霁拉過她,又帶了2名裴府侍衛,不是溜走,正大光明從裴府出去,裴凝隻讓她回裴府,又沒限制她出府自由,何況他也困不住她。
四人一行從正門出去,迎面對上一個帶着幂籬的女子,擦身而過時,女子取下幂籬,福了福身子:“參見公主殿下。”
夏霁回身,認出眼前女子,正是裴凝心心念念的齊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