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知道夏霁自小想做的事便一定要通過各種辦法達成,終是拗不過她:“那公主現在身上有傷,不能再和阿靜用輕功回去。夜裡風大,外面又下了雨,若受了寒,身體更不好,老奴去請示管家,讓人備一輛馬車給公主用。”
夏霁點頭應下,霍刀和夏霁兩人一起陪同她入宮。悠悠身上的傷并無大礙,先一步回了酒樓,向掌櫃的報平安。
馬車緩緩地駛入宮門,值守的侍衛例行檢查,看到是裴府的馬車,又見公主的令牌,不敢多攔。
夏霁現在已不再是裴凝的夫人,她準備先去向沈淮序坦白,告訴他自己公主的身份和之前自己蒙騙他的事,沈淮序的宮殿就在路的盡頭,但她心中卻隐隐不安。
靜谧的雨夜,隻有她的馬車在宮中暢行無阻。
夏霁的手被包紮好,但大量失血她臉色蒼白,手中抱着暖爐,車上燃着炭火,卻怎麼也暖不過,她縮在毛毯中瑟瑟發抖。
馬車停在殿前,阿靜先一步下車,守夜的太監縮在房檐下,雙手抱着身子原地小步踏着,往日夏霁來時,阿靜隻在一旁站着,不言不語,沈淮序身邊的人認得她。
夏霁掀開一角車簾,向外望去,他們的聲音被雨聲掩蓋,夏霁聽不清。
太監見阿靜上前,用力地關上半扇門,躲在門後,不再理會她,阿靜轉身跑回到馬車。
夏霁從旁邊拿起一條棉質帕子遞給她,擦身上雨水:“他們如何說的,沈淮序可醒了?”
阿靜默不作聲,她不敢說,公主現在的身子經不起折騰,但她又不能騙公主。
夏霁的心瞬間沉了幾分,她深吸幾口氣,手緊緊握住手爐,有了些真實觸感:“你說吧,不要瞞我,如實說。”
阿靜開口:“公主,您的身體要緊...”
“說,你不說我便自己下去問。”夏霁催促道。
阿靜遲遲不語,夏霁把身上的毯子挪開,起身下車:“你不必跟來,我自己去。”
“公主,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了,沈淮序他知道後急火攻心,吐血了,不過現在...”
窗外的雨聲消失了,世界驟然變得安靜,呼吸好似也停滞了,夏霁的心仿佛被浸在雨中,慢慢下沉,周圍一片空曠,她置身于黑暗,看不清來路找不到方向。
他大聲呼喊着父皇母後和沈淮序,但無人應她。
冷雨透過被風吹起的車簾打在她臉上,她睫毛微動,原來這不是夢,她千算萬算,終究慢了一步。
她手輕撫上懷中的和離書,大步跨下馬車。
阿靜還未說完,夏霁已經沖進雨中,車外風急雨大,阿靜拿了傘追上,值守太監見到夏霁理也未理,扭頭向一旁。
寝殿外的門緊閉着,夏霁試着敲門:“小六,開門,我有話要對沈淮序說,你把門打開。”
阿靜撐着傘站在夏霁身旁,夏霁身上罩了一層水汽,鬥篷上的絨毛被雨水打濕,軟趴趴地貼在衣服上,手腕滲出的血已将細紗布染紅。
“公主殿下,您請回吧,我們殿下需要休息,他現在不想見您。”小六的聲音從屋内傳來。
夏霁扶着門框,虛弱地貼門站着,更像依靠在門邊,已經無力敲門。
阿靜把她扶到一旁,擡起腳把門踹開。
風雨湧入殿中,紗帳被風吹得亂擺,桌上的燭火搖曳又熄滅,掙紮在暴風雨的夜。
小六被吓到,反應過後小六跑到門前,雙手擋住:“你們竟敢硬闖,少來打擾我們殿下。”
阿靜一手扶起夏霁上前,一手拔刀:“不想死就躲遠點。”
小六跺跺腳,挪開一小步,夏霁在阿靜的攙扶下上前,沈淮序已從床上起身,他用手撐在床邊,仿佛一張破碎的紙,風一吹便散了。
夏霁站在他對面,則是一張已經碎成幾片的紙,不過又被阿靜堪堪支撐着,夏霁抿唇扯出一絲笑容,卻迎上沈淮序清冷的質問:“大夏的公主殿下,既已嫁做人婦,深夜來我的寝宮該是不妥,早回吧。”
“終究是我不對,我其實并不想瞞你...不過,我已經同裴凝和離了,”她的手去摸懷裡的和離書,“你看。”
夏霁身子虛弱至極,沈淮序瞥到她手腕處的血,雨越下越大,今夜該不會停了,沈淮序胸口憋悶感更甚:“小六,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