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與裴凝之間的較量,一打便打了數月。
冬去春來,春往夏至。
沈淮序在大夏一呆亦是半年之久。
夏明帝在楊芷和夏霁的引薦下,重新認識了沈淮序,雖然他對沈淮序不算滿意,但礙于楊芷的面子,總算能心平氣和地四人坐下吃幾頓飯。
楊芷之前的疑問,沈淮序認真思考過,夏霁生于大夏、長于大夏,讓她不遠萬裡跟自己去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不願意更不舍得,何況他亦覺得這片土地很好。
這裡沒有北齊宮内繁多的内亂、争鬥,趙巡雖未經曆過政治内鬥,但先皇帶他從五王奪嫡的内亂中活下來,他深知内廷險惡,生下趙榮爍後便把他當做下一任繼位者培養,對趙染則置若罔聞,活着不死即可,多虧趙染是個浪蕩散人,不在意名聲權力。
沈淮序夾在趙榮爍和趙染之間,雖然他們兄弟三人不計較,但在北齊的位置頗為尴尬,若他帶夏霁一同回去,還不知前路如何,他不能冒險,他許諾楊芷:“隻要北齊無戰事,他便會同夏霁一直留在大夏,但若有一日北齊需要他,他會繼承他父親和兄長遺志。”
當初他出質大夏,衆人皆以為前路是龍潭虎穴,畢竟居于人下,少不了淩辱和白眼。但夏明帝起初隻限制了他的活動範圍,在他同裴凝較量受傷後,還派了宮中最好的禦醫為其診治,裴凝授他武藝。
沈括曾說:“兩國之間未必隻有不休的戰争和搶奪,鳄魚雖然強大又可怕,在海中有絕對霸主地位,但弱小的鳥兒亦可與其互惠共生,”
沈括指着輿圖上整個華夏大陸給沈淮序看,“聽聞幾百年前這是一片土地,各個部落之間相安無事,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北齊同大夏語言相同,
若是有朝一日能和平共處便好了,我年紀大了隻怕看不到這一日,未來隻能寄托在你們身上了。”
沈括平日在外征戰,少有的幾次回家都教導沈淮序止戰于此,他沒有能力做到的事隻能交給下一代人了。
沈淮序在這半年内武藝精進許多,雖然還不是裴凝的對手,但若拼死一戰,未必沒有轉機,他們兩人躺在地上,仰望着天。
裴凝:“若有朝一日,戰場相見,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他眼睛不覺看的一旁的夏霁,“依你現在武功,想要自保不難,但能護住身邊人還需要更多時日才可。”
沈淮序:“你願意在戰場厮殺麼?”
“願意?”裴凝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隻想着要比别人更強,他加入軍營拿起刀劍,戰場之上隻要還有一口氣,便不能倒下,能殺一人便多一人,何為願不願意?
裴凝偏頭看去,遠處齊雪心站在荷花池前,一身藕粉色薄衫比荷花更嬌嫩,她彎唇對裴凝招招手。
見慣了屍山血海,倒讓裴凝心頭一暖,他不覺歎道:“這半年過得真快。”
夏霁見他倆久未起身,拉着齊雪心跑上前:“這蚊蟲太多,我可要先帶着雪心去涼亭裡了,你們在地上躺着小心蟲子爬到身上。”
沈淮序從地上站起,拍拍衣服跟在她們身後:“我也同去,讓裴兄自己在這吧。”
自開春以後,齊雪心身子養得愈發好了,平日裡隻需要服一劑安神的藥即可,裴國公因着裴凝和公主和離氣得在山上又多呆了三月,最後還是齊雪心勸着裴凝去請裴國公回府。
夏明帝邀裴國公進宮下棋,助他開解,最後隻能歎氣道:“小輩的事想管也管不了,由他們去吧。”
他們四人圍坐在涼亭,齊雪心臉色愈發紅潤,也不似之前一般弱柳扶風,夏霁在宮中呆着無趣便會去裴府尋她一道出遊,沈淮序和裴凝作為她倆的護衛,遊遍了大夏山河。
裴凝輕碰齊雪心手肘:“還是你說吧。”
齊雪心低頭害羞笑笑,夏霁見她們兩人如此:“怎麼?可是又尋了什麼好去處。”
齊雪心從懷中拿出一份請帖遞給夏霁:“下月初五,裴郎與我成婚,還請你們兩位一定來呀。”
夏霁一臉開心地接過,認真看着請帖:“太好了,裴凝你這木頭腦袋終于開竅了。”
因着雪心在場,裴凝不與她一般計較,将嘴一撇,看向遠處的荷花池。
齊雪心笑着望向裴凝,她看重裴凝便是這點----重諾守信,她深知裴凝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不過是因着自己一直陪在他身邊罷了,但她願意等,隻要能整日陪在他身邊她亦知足。
炎炎夏日一掃冬季的陰霾,北齊戰場上亦捷報頻傳,經過幾月抗戰,他們終于将西宛進犯的将士趕回塔豐山,北齊邊境終于安定下來,大夏出借的士兵們迎來歸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