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蛻寨後,盧鲲領軍一路向西沿着崇山峻嶺間的商道,曉行夜宿數日,終于來到了令蛻地人聞風喪膽的班曲律山地界。
班曲律山由大大小小十餘座山峰組成,以其主峰班曲律山最為雄偉壯觀,因此而聞名。
紅日低墜,天色逐漸昏暗。
盧鲲令隗闿指揮軍隊覓地紮營,他和仝倫嘉則爬上附近的一座小孤山,查看周圍的地形。
兩人登上光秃秃的小孤山,放眼望去,遠處層層峰巒此刻藏在了暮煙之中,就如同披上了一身白紗。夜霧中,依稀可見到那座傲立于群山之中的主峰——班曲律山,它那巍峨壯闊的身軀裹藏于白蒙蒙的迷霧中,偶露峥嵘,讓人不敢小觑。
“如此雄闊的山峰想要一舉拿下來,恐怕這八千人是不夠的。”仝倫嘉望着愈發昏暗的天地,自言自語道。
盧鲲上前搭着他的肩膀道:“自我踏入蛻地以來,他們便一個勁地撺掇我剿寇,卻從未透露班曲律山上的任何情報,直至現在,我連山上有多少賊寇,戰力如何,均不得而知。”頓了頓,又道:“我手上雖說有八千軍卒,卻是一群烏合之衆,尤其蔺赤泰與琏真手上的三千蛻兵,他們不趁機在我背後捅刀子已經不錯了。”
仝倫嘉望向盧鲲,微笑道:“我看你還是得提前做好準備,他們必定會如你所願的。”
盧鲲不禁笑道:“我自然要防着他們,但眼前頭等大事是确認隗闿到底可不可信?”
仝倫嘉在一旁尋了塊大石,拂去上面的枯葉塵土,坐在石上,莫測高深道:“你早有主意,偏還來問我?”
盧鲲不解道:“這就奇了,我什麼時候有主意了?”
仝倫嘉隻是看着他,也不說話,終于兩人都憋不住笑了起來。
這時,盧鲲察覺到有人正往山上來,随即轉身望去。
蔺赤泰、琏真一前一後出現在五十步開外,兩人見盧鲲已有警覺,均露出驚訝的神色。
待走近,蔺赤泰率先打了聲招呼,他看向仝倫嘉,不禁露出好奇的表情問道:“不知這位怎麼稱呼?”
盧鲲淡淡介紹道:“這位是颍孝先生,是盧某在沫邑結交的朋友。”
蔺赤泰面對仝倫嘉陪笑道:“先生豐神俊朗,之前未曾得見,失敬失敬。”
盧鲲幹笑一聲,道:“自出發以來,蔺公子與琏真大師一直率部殿後,自然無緣見面。”
仝倫嘉在一旁躬身施禮道:“颍孝區區一介文人,能認識蔺公子和琏真大師真是三生有幸。”
琏真想來是個及其自負的人,他越過蔺赤泰,朝盧鲲問道:“你們剛才在笑什麼?”
盧鲲與仝倫嘉面面相觑,稍愣片刻,盧鲲回答道:“連日趕路,難得閑暇能夠欣賞如此美景,因此高興。不知有何問題嗎?”
琏真哼了一聲,道:“現已進入賊寇的勢力範圍,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盧鲲拱手道:“謝大師提醒,小将自當謹記。”
蔺赤泰來到山體懸崖邊,茫茫夜色中已經看不到班曲律山了,他轉身重新看向盧鲲,道:“不知将軍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盧鲲佯裝滿不在乎道:“當然先派人去勸降,如果博呼黎不聽勸,再圍而殲之。”
琏真冷笑一聲,臉上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
蔺赤泰輕蔑道:“如此一來,你就不怕打草驚蛇?”
盧鲲傲氣十足道:“我率堂堂上國之師,踏平賊山如探囊取物。他若敢反抗,我便殺他個片甲不留。”
蔺赤泰、琏真相視一笑,蔺赤泰抱拳道:“那就坐等将軍佳音。”琏真跟着拱了拱手。
吹捧了幾句,蔺赤泰、琏真告辭下山去了。
盧鲲望着他倆消失的背影,道:“我剛才是不是太誇張了?”
仝倫嘉微笑點頭道:“是有一點,不過這兩人非是聰慧明睿之人,短時間察覺不到異樣。”
盧鲲又問道:“你猜在我們身後,有沒有他們隐藏的軍隊?”
上次王将軍來班曲律山剿寇,正與博呼黎率領的賊寇交戰之時,四大家族率領的蛻兵突施襲擊,緻使王将軍兵敗身亡,博呼黎遁入山林。這次盧鲲率軍來此剿寇,自然要防着蔺赤泰與琏真所率領的蛻兵,同時還要确認後面有沒有尾随的四大家族的軍隊。
仝倫嘉莫測高深道:“我倒是希望他們能來。”
盧鲲略感詫異,連忙問道:“他們如果來的話,你如何應對?”
仝倫嘉伸指淩空寫了一個字。
盧鲲頓時明了,兩人再次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待兩人下山後,隗闿已将營寨安置妥當。
整座營寨背靠一座大石山,占據了一條溪流的源頭,溪流穿營而過,營寨内層層營帳将盧鲲所住的帥營圍在中間,外圍聯車結陣。最妙的是,随軍營帳安排在了左翼,蛻兵營帳安排在右翼,以溪流為界,可謂泾渭分明。
入營後,隗闿很快跟了進來彙報目前的情況。
待隗闿彙報完畢,盧鲲盯着他看了許久。隗闿初時感覺有些不自在,但沒一會,他便坦然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