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瀚東并未在意,一旁的拓都等人不由得皺起眉頭,東踔掙紮着站起來,環顧四周,忽然臉色蒼白,指着天邊的一大團烏雲,顫聲道:“白毛風···白毛風······”
天地靜如死寂,宛如白色的地獄,北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片詭異的烏雲,正緩緩而來。
東踔絕望道:“看來天神要我們留在這裡了。”
虞瀚東隐隐感覺到即将大難臨頭,一旁的柳櫻茫然問道:“白毛風是什麼?”
坐在雪地上的拓都頹然解釋道:“白毛風就是暴風雪的意思。”他凄涼一笑,道:“這回我們是真的沒辦法了。”
确如他所說,四周千百裡空曠一片,毫無遮擋物,而且現在除了柳櫻,人人帶傷,又如何逃離?之前他們挖雪坑,挖了半天才不到半人深,又如何應付毀天滅地的暴風雪?
巴缪牽來唯一一匹幸存的戰馬,對拓都道:“趁風還沒有起,你快騎着它走吧。隻有你活下來,我們的族人才有希望。”
拓都站起身來,一把摟住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慨然道:“你認識的拓都會是舍下兄弟的人嗎?”
巴缪神情緊張而又激動,他還想勸說,卻被拓都制止了。拓都将馬牽到虞瀚東、柳櫻面前,道:“虞兄弟!看來我們就将告别了,你和柳姑娘騎着這馬趕快離開這吧。”
虞瀚東深切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望向柳櫻,鄭重道:“阿櫻!這馬帶不了兩個人,你騎着它趕快離開這裡。”
柳櫻已然明白他的心意,她緊緊抓着虞瀚東的手臂,死活不肯。
虞瀚東無奈,一把将她抱了起來,強行放到馬背上,跟着狠狠朝馬臀上拍了一掌。馬兒吃疼,朝南方飛速駛去。
然而馬兒跑出去沒多久,便被勒停了,隻見柳櫻從馬上跳了下來,拔出無名短刃,朝馬臀上紮了一刀,馬兒嘶叫一聲,拼命逃走了。
柳櫻回到虞瀚東身旁,眼中閃着倔強的光芒。
虞瀚東深受感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拓都反而大笑道:“好一個重情重義的姑娘!”
天邊的烏雲越欺越近,微風漸起,同時夾雜着雪花紛紛襲來,預示着鋪天蓋地的災禍即将來臨。
衆人望着頭頂的烏雲,享受着生命的最後時刻。
向來不畏寒冷的柳櫻不禁打起了寒顫,虞瀚東将她緊緊抱進懷中。
死亡降臨之際,虞瀚東看了一眼附近的雪坑,環顧周圍即将被雪花掩蓋的人馬屍骸,突然尖叫道:“我有辦法了!快——快将馬匹拖進雪坑。”
拓都等人先是愣了一下,他們都知道虞瀚東一向智計百出,雖不明白他是何用意,但生死攸關之際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全都行動起來。
四匹死馬被拖進了雪坑,虞瀚東撿來幾把彎刀,指揮衆人道:“将馬肚子割開,把裡面的内髒、骨架全都取出來,快——”
拓都等人立即揮起彎刀,在馬肚子上化開一道長長的口子,當他們不顧血腥取出熱氣騰騰的内髒時,已經明白虞瀚東的用意了。
剛準備妥當,疾風四起,猶如風刀刮了過來,同時氣溫驟降,寒冬刺骨。
他們立即脫去身上所有的衣物,赤身鑽進馬肚子裡,由于拓都、遏怖身材魁梧高大,他們一人獨占一馬,巴缪、東踔身材适中,于是兩人占一馬。
于此緊要關頭,柳櫻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了,她脫的隻剩貼身小衣鑽進馬肚子裡,虞瀚東随即赤身鑽了進去,由于聞不慣血腥氣,柳櫻将頭埋進虞瀚東的懷裡,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寒風呼嘯,天地同暗,日月無光,如同世界末日,隻片刻工夫,雪坑便被大雪掩埋了,與此同時,這片土地上面的所有生靈都将逃不過暴風雪的摧殘。
風徹夜不停地刮着,即使是在雪坑之中、馬腹之内,依然能聽到寒風凄厲的嘶鳴。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整整一天,可能已有兩天,外面終于恢複了平靜。有人鑽出馬腹,扒開雪層,爆喝了一聲,那是慶祝死裡逃生的歡呼聲。
虞瀚東被驚醒,他聽到遏怖像小孩一樣在外面開心得大呼小叫,這嘈雜的聲音對他來說是充滿希望的聲音。
重新回到地面上,虞瀚東扒拉開雪層,找到藏在皮囊裡的衣物,将柳櫻的衣物遞給了她。
仍在雪坑裡的柳櫻用白雪胡亂擦拭了下身上沾染的血迹,随即穿上衣物,離開了雪坑。
已經收拾好的衆人正準備再次出發,遏怖割下兩條馬腿,拖着走了。
柳櫻最後望了一眼那個雪坑,随虞瀚東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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