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安拉着柳櫻的手,急切道:“妹子!我擔心其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為萬全起見,想求助妹子為大父診治,如能治好,我們便能避免一場災禍。”
柳櫻沉思片刻後,問了拓都幾個問題,都是些老郎主的氣色、動作反應,及眼睛瞳仁的狀态。
拓都一一回答。
柳櫻聽完後,頗具信心道:“據你的描述,老郎主隻是正常衰老,應并無大病,現在的病況十之八九是僞裝出來的。”
拓都、合安聞言心中驚駭無比,現在幾乎能确定老郎主、阿埋已、刺廑等人正謀劃害死拓都。
合安急道:“有什麼辦法能揭穿他們呢?”
柳櫻搖了搖頭道:“如果是普通人,我們還有辦法整治他,但老郎主身份尊貴,他硬要裝病,誰都沒有法子。”
這時虞瀚東忽然問道:“你們那個拈阄儀式是怎麼樣的?”
拓都沒想到虞瀚東會問起這個,他沉吟片刻後答道:“拈阄儀式将會在後天舉行,到時候先要向上天禱告,然後焚燒祭品,最後從事先由神職人員準備的木匣子中拈取布條,有的布條上會有記号,如果拈中有記号的布條,那就要獻祭天神·····”
話還未說完,隻聽嘿嘿一聲,虞瀚東竟笑了起來。
拓都、合安、柳櫻都愣了一下,他們都朝虞瀚東投去古怪的眼神。
虞瀚東此刻心中暗忖,如此雕蟲小技竟也有的賣弄,後又細想,畢竟自己至少比他們多了數千年的知識積累,所以并未将這些伎倆放在眼中。他鎮定了下,随即賠不是道:“抱歉!失禮了。”頓了頓,對拓都道:“你跟阿埋已是否真的到了無法調解的地步了?”
拓都眼神堅定,道:“我忍讓他多年,他卻屢次要害我性命,阿迪賽也因此而死,做兄弟做到這份上,我已然問心無愧了。”
合安在旁說道:“拓都與阿埋已并非一母所生,拓都母親是大父的姬妾,身份低微,生下拓都後便撒手人寰了,拓都自小憑借自己過人的毅力和善良族人的施舍得以存活下來。阿埋已則仗着自己是大妃所生,身份尊貴,他從小就欺負拓都······”說到此處她已泣不成聲。
柳櫻連忙扶着她,連聲安慰。
虞瀚東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這次阿埋已是自尋死路。”
三人聞言,俱都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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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旭日初起。
祭壇上早早備下了一隻用來焚燒祭品的祭鼎,四周也已打掃幹淨。
大巫身體不便,勃合裡則要照顧大巫,所以兩人均無法參加拈阄儀式,在老郎主的建議下,大巫委派了另一名弟子撒斡主持拈阄儀式。
在儀式開始前,周圍已經圍滿了前來參觀的族人,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來為拓都祈福的,他們迷惘地望着祭壇,希望天神今天能夠顯靈,千萬不要收走令他們愛戴的拓都。随衆前來參觀此次拈阄儀式的遏怖、巴缪均忐忑不安,他們臉色憔悴,顯然這兩天都擔心的沒有睡好覺。
随着鼓角齊鳴聲響起,大妃代替老郎主坐着轎椅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大王子阿埋已、二王子拓都,三人在衆多的仆人和侍衛們的簇擁下來到祭壇邊。
作為主持人的撒斡謙順地向三人施禮,大妃破天荒地朝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普通神職人員點了點頭,這已是莫大的榮寵了。
撒斡面露喜色,随即打起精神走上祭壇,首先開始祭天。他在台上念念有詞,同時又手舞足蹈,台下的人都虔誠地跟着垂首祈禱。過了好一陣,他終于停了下來,閉眼仰頭對着上天默念着什麼,然後取出如黍稷梗般的物事投入燃燒着的祭鼎内。
祈禱儀式結束後,終于輪到今天的重頭戲了,台下無數雙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今天的兩位主角身上。
當阿埋已聽到撒斡宣布拈阄儀式開始時,他喜不自禁地左顧右盼,随後昂首闊步率先走上祭壇。
拓都先向大妃施了一禮,然後神色凝重地登上祭壇,與阿埋已分站于撒斡左右。
一旁的随從雙手高捧着托盤,上面放着一隻紫黑色的精緻木匣子。
撒斡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宣布了拈阄的規則,他指着托盤上的木匣子道:“這匣子中有兩塊布條,其中有一塊布條暗含花紋,另一塊則沒有花紋,如果拈到帶有花紋的布條,需代老郎主獻祭于天神。”他最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兩位王子現已清楚規則了嗎?”
阿埋已揮了下手,頗不耐煩道:“知道了,快開始吧。”
拓都不慌不忙道:“已然清楚。”
撒斡捧起木匣子,對兩人道:“請兩位王子拈阄。”
拓都主動讓阿埋已先拈阄。
阿埋已遲疑了下,滿臉堆笑道:“二弟這次為我薩婁族立下汗馬功勞,為兄應禮讓你先。”
拓都謙讓道:“長幼有序,還是大兄先請。”
如果放在以前,拓都如此禮讓,阿埋已早已笑納了,可是今日阿埋已就像個賢良的長兄,再次微笑着對拓都客套道:“你平日裡一直讓着為兄,今日也該為兄讓你一回了。”
拓都嘴角不覺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同時他看了一眼台下的虞瀚東,兩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
這時,撒斡開口道:“兩位王子!不如這樣。”他将木匣子放回托盤,從衣袖中摸出一枚銅錢,道:“我們抛銅錢決定先後,如何?”
阿埋已搶着道:“如此甚好。”說完望向拓都,眼中透露出渴望的神色。
拓都不以為然道:“這樣也好。”
随後阿埋已選了銅錢上有字的一面,拓都自然隻能選另一面。
撒斡站在兩人中間,屏氣凝神,用力抛出銅錢,台下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半空中飛速旋轉的銅錢,待銅錢掉落的一瞬間,撒斡一把将它捂在手心裡,他的左肩微微抖動了一下。他看了兩人一眼,緩緩松開手掌。
衆目睽睽之下,隻見撒斡手心中的銅錢竟是刻着魚蟲圖案的一面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