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朝正色道：“怪不得這麼冷清，原來是人都死了。不過我記得，這裡曾經是息哲部的所在地，可是三百年前卻突然消失了。此事至今仍是一個迷。”

有人說息哲部像當年的夜茲部一樣遷走了；也有人說息哲部發生内亂四分五裂了；最離奇的是說被妖道金辛一鍋端了。總之，息哲部并沒有像其他三部一樣在世間留下痕迹，而是如人間蒸發一般，徹底消失了。

風奚道：“相較其他三部來說，息哲部人口最多，也更為隐秘。他們原本生活在海邊，整片海域都是息哲人的天下。自從與水匪那一戰後，他們便集體遷徙到海中一島上了。此後會有人不定期上岸，但卻無人知道海島的位置，若不是岸上的人許久未見人來，怕是沒人發現息哲部消失了。當時都以為被金辛那家夥抓去煉了。”

言朝笑了一聲，道：“當年最轟動的事，莫過于妖道金辛。那時候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金辛抓去煉了，也不怪人們有此猜測。但我不相信，縱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手伸這麼遠。可惜我們這次要到海底去，不然我還真想去找找那座島。”

恰逢此時夜幕降臨，風奚打了個響指，舟頭懸立的燈瞬時亮起，照亮了前路：“我們出發吧。”

小舟平穩緩慢地向海中心行駛，舟上人一前一後，卻無一人劃槳。言朝盤膝而坐，雙手置于漆黑平靜的海水中，帶起一簇簇輕盈的浪花：“還是第一次坐自動行駛的船，這感覺挺不錯的。”

風奚笑了一聲，道：“離目的地還早，你可以體驗很久。不過，我本是想借此看看這海上有沒有什麼東西或屏障，目前倒是一切正常。”

小舟越行越遠，言朝突然指向空中那一輪明月，驚喜道：“快看啊！多難得的海上明月！”

風奚抱臂仰望道：“确實難得。若是在那上面坐一坐，再來壺酒，就更好了。”

言朝從包裡掏出一顆冰藍色亮晶晶的珠子，道：“你看這珠子，像不像月亮旁邊那顆最亮的星星？”

風奚道：“這是避水珠。”

言朝道：“沒錯！有了它我就能在水下自由呼吸。這可是我特意找玉葭借的，花了我半個月的工錢呢！”

風奚笑道：“你們春山樓内部也不打個友情價？”

言朝道：“春山樓的福利已經很好了，這種事自然要一碼歸一碼。若是人人都如此，豈不是要亂套了。”

風奚道：“有道理有道理。”

言朝轉頭看向風奚，眨眨眼，道：“你看此時此景正好，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

風奚也盤膝而坐，與言朝面對面，示意她願聞其詳。

言朝卻道：“從前，我差點兒被一條大鲛魚給吞了！”

風奚愣了一瞬，愕然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後來呢？”

風奚的聲音有些不同尋常的急切，言朝趕緊解釋道：“别擔心，後來我被一群白暨救了。”

“其實是我有一次和墨墨出海遠遊，但我不小心睡着了，船就在海上漂了很久，等我醒來時，鲛魚就快要把船撞翻了，墨墨急得直啄我頭發。幸虧來了一群白暨，要不然我可就秃了！哈哈哈——是不是很搞笑？”

風奚卻隻是極淡地彎了彎唇，别過頭，沒有說話，似乎有點生氣。言朝心道是她哪裡說錯了話嗎？這不是聽搞笑的嗎？

風奚的反應讓她沒來由的緊張，道：“風奚，你怎麼了？”

風奚輕歎一聲，轉頭看向言朝，熱烈沉重。

又是這個眼神。

在适約神廟裡醒來時，言朝便曾見過這個眼神。當時她隻顧着想自己沒有暴露，也隻把那當作是朋友之間的關心。如果之前還有懷疑，此刻，她無比肯定，在有間酒肆相遇前，他們一定認識過。

風奚道：“朝朝，有件事我一定要說，也請你能夠認真地聽一聽。”

言朝正色道：“什麼事？你說。”

風奚道：“我想你這麼多年一定是習慣了一個人，遇到危險你也總能沉着應對。我知道你并不害怕，傷了痛了你也總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但你能不能答應我，再遇到什麼奇怪的危險的人或東西，别靠近，你叫我，讓我去解決，好嗎？”

言朝卻絲毫沒有猶豫地道：“我不能答應你。”不等風奚再開口，言朝握住他的手，不容質疑道，“你也會傷會痛啊！雖然我并不了解你的過往，但看鬼界如今的樣貌，還有遙旭，便知你付出承受了多少。過往種種，你又何嘗不是一個人？憑什麼要讓你一個人為我們遮風擋雨？”

“風奚，現在我們在一起。我們都不是一個人。”

話音剛落，海面上突然泛起水霧，正一點點将他們包圍。小舟依然平穩，舟上的燈卻忽明忽暗。平靜的水面之下，有一個巨大的黑影随小舟緩慢前行，伺機而動。

風奚站起身，斜視了一眼水面，道：“看來這次歡迎我們的又是個大家夥。”

言朝笑道：“不會又是一條大鲛魚吧。”說罷，她準備起身，剛一起身，不等她站穩，舟身忽然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小心——！！”

風奚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道：“沒事吧。”

言朝搖搖頭道：“我沒事。”

這時，小舟忽然向下一沉，加快了速度，海面上的霧也越來越大，若不是兩個人緊挨在一起，面對面也要看不見了。

言朝道：“現在還是你在驅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