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言。言朝感覺心裡空落落的,直到回到善匪灘。陶仲早早便在那候着了。陶仲笑呵呵地迎上去,卻見四人都沉着臉,立馬收起了笑容:“幾位又是好久不見了。”
遙旭掃了他一眼,道:“又來蓋章了?”
陶仲道:“是是是。幾位道友辛苦了,我蓋完就走。”說罷,他拿出印在沙灘上一蓋,“到此一遊,風景甚美”。
“......”
陶仲道:“在下告退了。”
彌清道:“等等。”
陶仲道:“道友可是有什麼吩咐?”
彌清頓了一下,道:“武神舒辭已死。我已将此間事記錄在冊,勞煩你将此卷宗呈給帝君吧。”她從袖中掏出卷宗,交給陶仲。
陶仲怔愣地接過卷宗,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了呢?上一個武神好歹是活着回了天都,這個還沒見着面就死了???
他成神時間不久,但他知道,神的壽歲雖長,但神若死了,那便是死無全屍又沒有來世。他對這位舒辭将軍了解甚少,甚至在天上都沒見過幾次。如今忽然聽到他的死訊,即便他已經是個老頭子,心中仍不免生出些許恐懼:“好,我即刻回天都呈報帝君。”
陶仲一走,方才那個感覺又回來了。言朝坐在沙灘邊,望着平靜的海面,看着紅日初升,心口像憋了一口氣久久不散。或許是這次的事結束的很突然,又給她帶來了不小的沖擊;又或許是因為甯禅的那句感謝,讓她陷入了那段久違的,無力的,不願提及的過往。
遙旭突然道:“哎呀!我好不容易打的魚落海裡了!”
風奚笑道:“我帶出來了。前面正好有間沒人住的房子,裡面東西齊全,就在那吧。”話音剛落,四條大魚就水靈靈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遙旭一把攬上他的肩,欣慰道:“你終于也有這一天了!走,吃魚去喽!”
見他擡腳就要走,彌清無奈地搖了搖頭,拉住他。轉頭就見言朝坐在海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示意遙旭等等,她走上前,道:“你還好嗎?”
言朝聳聳肩,道:“沒事。隻是覺得可惜,之前有吃有玩,這回結束得這麼快,有點不舍罷了。”
彌清笑了一聲,道:“你們倆可真是的,風奚如今也是這樣。”
言朝站起身,向她伸出一隻手,道:“這樣多好啊!有吃有玩難道不是人生一大幸事?這樣到沒吃沒玩的那天才不會遺憾。”
彌清拉過她的手起身,道:“此話有理。”她又朝不遠處的兩人揮了揮手,“遙旭!這幾條大魚你負責扛回去,按照咱們先前說好的,做魚就交給你了!”
聞言,遙旭瞬間拉下臉,道:“我是老黃牛嗎?!你們就知道使喚我!”
三人笑道:“你就是啊!”
“......”
遙旭拿出一個錦囊,将四條大魚裝進錦囊裡,大搖大擺的走了,邊走邊道:“不就是幾條魚嗎?不過,我才沒那麼傻呢!”
三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黃牛真勤勞!”
一到地方,遙旭就興沖沖地準備做魚。他強拽着風奚給他打下手,言朝和彌清就負責收拾桌椅碗筷。一個時辰後,一桌全魚宴就做好了。
遙旭看着自己這一桌的傑作,忍不住誇贊道:“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好的人呢?長得又好,做飯又好......”
“你可真是一點也不謙虛。”言朝打斷他,看向彌清,又道,“你怎麼受得了他的?”
彌清道:“我覺得他挺好。”
風奚率先落座,道:“快吃飯吧。好不容易打來的魚,一會兒該涼了。”
三人落座,邊吃邊回想在島上的種種,遙旭恍然大悟道:“咱們在島上經曆的是百年前潮祭的回放,進入海底時也存在空間,他們實行的淨化難道是将海裡的毒都轉移到空間裡,以待完全淨化嗎?”
風奚淡淡地道:“沒錯。但這個方法風險極大,稍有差池就會釀成大禍。雖然出了點纰漏,所幸最終挽回了。”
彌清夾了一筷子魚肉,卻有些食不知味,一想到舒辭,有些惋惜道:“我與舒将軍雖交情不深,他平日裡也是少言寡語,但我曾親見他為一對落難的姐弟賜福。想來也是因為他哥哥的緣故吧。”
遙旭道:“都說鬼王是窮兇極惡之徒,世人又怕又憎。可如甯禅這般,除了樣子有點吓人,哪裡能生出憎恨......”
言朝神色淡淡,始終專注地吃飯,專注地聽,一句話也沒說。風奚見氣氛有些沉重,笑道:“那你是覺得我可怕又可憎了?”
此話一出,三人都笑了。遙旭趕緊舀了一碗魚湯,十分恭敬地遞給他,賠笑道:“啊!我最尊敬的大哥!您當然是俊美無雙,才高八鬥,氣蓋山河,英明神武,可敬又可愛啦!”
風奚一手支着下巴,一指堵着耳朵,白了他一眼,頗為嫌棄道:“你這張嘴,應該多吃草,少說話。”
遙旭想也沒想就道:“好嘞!”說完才反應過來,叱道,“我不是老黃牛!”
三人都笑了。
席間,彌清随口一問道:“對了朝朝,甯禅跟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見過他?”
聞言,遙旭看向她,風奚沒看,但他的臉色明顯有些難看。
言朝正要夾菜的手一頓,放下筷子,少頃,面色平靜地道:“我沒見過他,但我見過和他一樣的人。并且,我還親手殺了,不止一個。”
三人俱是一驚。
該過去的總要過去。言朝道:“罷了。說來話長,長話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