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哥兒?”徐景然輕聲喚他。
許見秋回神:“啊?”
徐景然道:“我見你神思不屬,可是想去看胡家的熱鬧?”
不能說出心裡擔憂,許見秋隻好點頭:“是有些好奇。”
“那我們就去看看。”徐景然也好奇。
其他人也說想看,一行人便朝着胡家馬車走去。
馬車驢車等都停在一處,畜生不像人似的好管理,拉屎拉尿管不住,因此周遭環境并不好。
胡天楠被綁在一棵半尺粗的樹上,布條塞住了嘴,他隻有腦袋能動,不住拿頭撞樹,急得家丁在他腦袋後面纏了兩件軟衣裳。
幾人不遠不近地看着,笑了一遭,才又回到涼亭中。
“不知道誰給他下的藥,那個人幹的太漂亮了。”許成州年齡小,心直口快道,“像胡天楠那樣的惡人,就活該被折磨。”
徐景然道:“你為何說他是惡人?”
“這個……要問我二哥。”許成州反應過來說錯話,忐忑地看向許見秋。
許見秋釋然笑道:“沒什麼不能說的,鎮上都傳遍了。我和胡天楠定過親,後來他考中秀才,我落水被現在的相公所救,他家覺得我失了貞潔,鬧到縣衙,退親,僅此而已。”
徐景然看過卷宗,也聽旁人說起過,知道這件事對許見秋的影響并不小。
“你現在的相公如何,可還合得來?”徐景然斟酌着詢問。
想起祁勝,許見秋眸色更亮了些,點頭:“合得來,他就是窮了些,沒有其它的毛病。”
見他神情是真的喜歡,徐景然打趣道:“看來你對他很滿意,這鴛鴦譜倒是陰差陽錯點對了。”
許見秋抿嘴淺笑。
徐景然又道:“不過,結局好不代表過程對,你們那宗案子若是想重判,可再去縣衙擊鼓鳴冤,我哥一定會秉公辦理。”
“好,回去後我與相公商量商量,看看要不要申請重判。”許見秋想着,若是能找到胡天楠害他的證據,哪怕隻是一丢丢的,也要去擊鼓鳴冤,若是沒有,就不去麻煩縣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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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輪時間到,師爺親自挨個收了紙張,然後送到縣令面前。
舞伎樂人皆已下去休息,按照正常程序,這會兒應當讓文士們自由活動,兩刻鐘後再進行下一輪。
然而,師爺卻高聲宣布道:“所有參賽者待在原位不可走動,等待徐大人和諸位夫子批閱。”
此話一出,舉人秀才面面相觑,神色各異。
有人發表不滿:“文章都寫完了,交上去又不能更改,還要我們待在這裡幹嘛,怕我們跑了不成?”
胡天鶴心裡也是這般想的,但怕得罪縣令,沒敢吱聲。
師爺道:“說對了,正是怕你們跑了,若是心中無鬼,再待上一時半刻又如何?”
老百姓本都要散開了,聽見這話,又豎起耳朵。
許見秋悄聲問徐景然:“到底是什麼事?”
“我哥此次赴任前得到密旨,暗查科舉舞弊一事,叫他們背詩寫賦,就是為了查出哪些人名不符實。”
許見秋:“……可這麼大動靜,不算暗查吧。”
“不論明查暗訪,隻要能查出來就行。”
其實,徐明早在赴任前,就拿到了舞弊名單,但那名單不是用正常途徑得到的,其中涉及黨争内鬥,徐景然沒法跟許見秋說。
此次詩會,隻是找個由頭揭開内幕,也順便樹立一番威信,叫徐明在百姓中博個好名聲,日後好校考升遷。
場上,徐明和三名舉人很快篩選出來了一批,挨個點名。
其中心理素質不強的,被審問一番便跪地求饒供出一切,也有嘴硬的說是自己發揮失常,無論如何不認。
不論是哪一種,徐明都命人将其押下去,日後再審,并當場宣布,若是查明作弊屬實,會上奏朝廷懇請開恩科,增加一次考秀才的機會。
他模樣周正,陳詞慷慨激昂,頗具正氣,加之前任縣令昏聩在前,百姓聽完便歡呼一片,尤其是一些寒窗苦讀多年名落孫山的,更是激動。
許見秋也被感染,心裡由衷歡欣。
兩刻鐘後,第三輪開始。
第三輪是對詩和寫詩,雖然經曆大變,但氣氛還是漸漸穩定了下來,也頗有趣味。
最終奪得魁首的是楊斌,方舉人是第三名。
願賭服輸,徐景然吃掉了一整個酸橘子,配了好幾杯茶才緩過勁兒。
此時晌午已過,大家都還沒吃飯,百姓陸陸續續下山,許見秋三人也起身告辭。
下山比上山輕快,幾乎不費力就到山腳下了,然後坐車回食館。
回到家,許成州喊着餓,直奔廚房。
許見秋也進了廚房,左右看了看,沒有看見祁勝,心裡不由得失落,也更加擔心。
不過他都沒有表現出來,怕被追問。
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
胡家還沒有下山,因為胡天楠的藥勁兒還沒過,還在樹上綁着。
胡天鶴坐在一旁吃肉餅子,心頭煩悶:“一個人好好的,怎麼會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