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将她扶靠在枕頭上,又給她掖好被角,一切做得順手又妥當。
施停月并沒有胃口,她滿心裝着的都是涼城外被荒草覆蓋的溝渠,她的爹娘在那裡做了十年的孤魂野鬼,沒有歸宿。
想到此處,心口便猝不及防襲來一陣刺骨之痛,她隻能用手緊緊按住,試圖減弱這種痛楚。
“怎麼了?是否還是難受?”沈青硯關切詢問。
她不是那般柔弱不能自理之人,山裡的風風雨雨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師父對她也是放養,小病小傷并不放在心上,她都習慣了。
然而眼前這個人,将她如珍似寶地哄着、寵着,生怕她再多受了一份苦楚。
她不是個毫無感情的木頭人,她能感受得到這份愛護與旁人不同,他的眼裡藏着小心翼翼,還有無限憐愛。
可是他是太子,一國儲君,将來繼承皇位主宰天下,而她潇灑于山林,心往于江湖,與他從來不是同路人。雖然皇帝賜了個郡主的名頭給她,可大夥都知道,這隻是個空号,沒有實際意義,而她,本也不需要這種名頭來提高身份。
身份算什麼?施家不在乎。
否則伯父不會拒絕對爹娘的追封,也不會斷了自己的高官之路,更不願兄長踏足朝堂。
施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所以,她從不生攀龍附鳳之心,在沈青硯面前更是習慣退縮隐藏鋒芒,她不想被看見,也不需要被看見。
偏偏,他總是能注意到她,甚至眼裡隻有她一人。
光明真大,毫無顧忌。
她不知道這叫什麼,不過在此刻心被剜空之時,似乎他的力量似乎在一點點填平。
她第一次正對着臉,平視沈青硯。
他目若朗星,璀璨耀人,隻是對她一人而已。
旁人眼裡,他清冷不可接近,高貴不可亵渎,确實如九天星辰般遙遠。
她忍着心頭将要湧出的不适感,聲音虛弱問道:“殿下為何……如此待我?”
沈青硯聽不出她語氣中的好壞,隻被她突然問懵了。
他有些慌張,将湯碗放在床邊的小木椅上,言語間極嚴肅:“我知道,我待你還不夠好,你放心歲歲,我會學的,學着對你更好,我要将世間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任由你挑選……你莫生氣,我會做得更好,定要讓你滿意……”
他像個孩子似的說了這些話,落入她的耳中充滿稚氣卻也好笑。
堂堂儲君,在外人面前何須如此慎之又慎。更何況,她從未對他有過什麼要求。
她趕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對我很好,為何要對我這麼好……”
他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會,才又開口:“你知道失而複得的滋味嗎?”
“于我而言最珍貴之人弄丢了,但是現在又回來了,就是這份失而複得叫我不得不上心,不得不将你緊緊抓住。”
“歲歲,你離開的十年間,尋找你的除了施大人和父皇,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