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跟老楊一起回來的,還有施敬。他聽說兒子出事後,當即便告了半天假,冒着風雪趕回來。
此刻見到停月将施遠潮照顧得很好,施敬才總算放了心。
禮部近來事多,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再加上停月與太子之事惹人非議,使他在同僚之間備受煎熬,幾乎時時都有人在背後蛐蛐他。至于蛐蛐的内容,無非就是施家心生妄念,竟敢攀龍附鳳,或者是施敬吃了熊心豹子膽,得罪丞相,拖着禮部全體不入丞相的眼。
諸如此類的惡言惡語,如同寒冬密集的雪子一顆顆砸在臉上,生疼生疼。
但是他不能說,停月和遠潮一樣,是施家的孩子,本該有父母庇護的年紀,卻享受不到爹疼娘愛,他這個做伯父的,才應更盡心照看,方不負弟弟弟媳泉下亡靈。
身心俱疲的施敬慢吞吞坐在桌邊椅子上,開始關心兒子受傷之事:“聽說是蘇大人家的小姐救了你,趕明個我要去謝人家一趟。你這段時日就不必去藥鋪,在家中養傷要緊,有什麼要辦的事可吩咐老楊去跑跑腿……”
施停月趁機插了一句:“還有我,哥哥有什麼事也可以找我去辦,我一定盡心竭力。”
施遠潮望着她,勉強點點頭表示應允。
他吃力地張開嘴巴,同父親說道:“我采辦的藥材……本也一同翻了車,幸虧蘇姑娘重新雇了馬車……将藥材都送到藥鋪,父親必得将雇車銀錢還給她。”
“好,為父知曉。”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施停月足不出戶,一心在家中照顧受傷的兄長。
和施遠潮的傷一樣持久的,還有今冬的這場雪——足足下了一個月。
往年裡,雪景是新年祥瑞,是伴随百姓除舊迎新的佳景,更為文人騷客所喜愛,吟詩作賦一氣呵成,平添許多意氣。
然而今年的雪下得太多,太厚,已在不少州縣釀成雪災。其中災情最嚴重的,當屬秦州。
秦州在京城與鶴州之間,本不是大靖最北的城池,亦不是最寒冷之地,卻意外承受了最多的雪花。朝廷下令,派專人去秦州主持救災之事,而太子殿下自告奮勇,毅然決定去秦州走一趟。
臨行之前,沈青硯專程來到施家,這才知道施遠潮受傷一事。
他當即就要曆真去宮裡請太醫來看,但被施家人推辭。
施遠潮覺得自己好了許多,不用勞費太子操心。施敬更是不敢再招來口舌議論,連連辭了沈青硯的好意。
施停月知道沈青硯要趕去秦州,救災之事要緊:“哥哥的身體自有我們照顧,你此去秦州定要萬分小心。”
“嗯,我知道。”沈青硯此去秦州心中早有盤算,從前大靖各地若有洪澇幹旱之禍事,都是由周騰派人去處理,這次他主動接過來,就是想看看朝廷赈災的物資錢糧等關鍵處,是否有什麼慣例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