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蘇沁的鹿茸就送到了施遠潮手中。
此時的施遠潮已經大好,自行走路不成問題,不過因為躺的時間長,腿部肌肉萎縮,整個小腿瘦了一大圈,走起來比往常慢。
再次見到蘇沁,施遠潮抑制不住欣喜,憨直的臉上像孩童般露出燦爛笑容,隻是這鹿茸又讓他犯了難。上次的人參在妹妹的強制投喂下,已是進入腹中,自覺欠了蘇沁好大一個人情。
因此這個耿直的藥館老闆怎麼都不肯再受鹿茸:“蘇姑娘一番好意,施某本不該推辭。隻是此物貴重,姑娘還是帶回去吧,我萬不可再收。”
他一本正經且嚴肅推辭的樣子,施停月看了隻是抿着嘴偷笑。這木頭般的兄長當真是不開竅。
蘇沁依舊落落大方,溫婉細語:“公子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收下鹿茸,隻因我有事相求。”
施遠潮想不出蘇家的姑娘有何事會求到自己頭上,不過人家慈悲心腸救了自己,不管她有什麼訴求,他都不會拒絕。
“姑娘不必見外,但說無妨。”
蘇沁未言先行禮,先向施遠潮福了福身子,轉而又給施停月福禮,方才擡首,浸滿希冀的如水目光落到施停月臉上:“我聽聞郡主的母親乃是醫仙,曾留下許多曠世醫典,蘇沁鬥膽,想向二位請個情,能否容我借閱那些醫典?二位放心,我隻留在府内閱讀,絕不會帶出府去。”
蘇沁的聲音如山間清泉,滴滴落在施停月心裡。
未曾想母親留下的醫書,除了兄長愛護,竟還會有人惦念着。
母親若知道,定然欣慰。
施停月似寒冬梅蕊,悄悄綻開了花骨朵,尤為自然地向蘇沁展示善意:“蘇姑娘博學識才,有此意向可以早點告訴我和兄長,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哥哥,你說是吧?”
她将這個博得美人好感的絕佳機會抛給了兄長,希望兄長能開竅接住。
施遠潮雖然沒有領會到妹妹的意圖,但是他對蘇沁的請求沒有多加思考,便立時應下:“停月說的有理,嬸母留下的醫書本就是傳給後世,盡醫者懸壺濟世之責。蘇姑娘求學若渴,乃是醫書的有緣人,日後可随時來閱覽,不必見外。”
“既如此,就多謝郡主和公子。”蘇沁笑顔愈盛,似乎能融化屋外的冬日寒冰。
兄長腿腳尚不利索,施停月自告奮勇要帶蘇沁去書房。
施遠潮亦點頭同意。
二人同行去書房的路上,施停月也像兄長一樣,開始推辭蘇沁帶來的鹿茸:“哥哥已經大好,再靜養幾日,年後應當就無恙,藥館的藥足夠使。蘇姑娘不妨将鹿茸帶回去,留給家人補養身子才是。”
她所思的是,有了醫書之便,蘇沁自會經常來家裡串門,一來二去,同哥哥交流的機會就多了,不必再借這些補養品之名。
蘇沁眉眼彎彎:“郡主說哪裡話,豈有過河拆橋之理。小小鹿茸就留給施公子,不必再謙讓。”
蘇沁是心性堅定之人,施停月不好再勉強,隻改口道:“蘇姑娘叫我停月就好,喊郡主生分了。我在京城多日,尚未結交到好友,很希望能與你做個手帕交。”
蘇廣儒的叮囑雖然猶言在耳,但蘇沁并未打算拒絕與施停月深交,京中女子雖多,然像施停月這般潇灑不羁者幾乎沒有。所謂英雄相惜,她很欣賞歲安郡主敢闖敢愛的性情。
“停月,日後可别嫌我常來叨擾。”她輕輕一句玩笑話,成功回應施停月。
施停月欣喜不已,熱情地将自己結交的女伴迎進書房。
這書房分為左右兩側,由兩塊高至屋頂的木牆隔開。左邊是施敬打理政務處,右邊則堆放着杜若的醫書,平時隻有施遠潮會過來。兩邊皆開了小門,這會子還挂着鎖,施停月用鑰匙輕輕打開右邊的小門。
濃厚的書卷氣息鑽入鼻腔,渾重卻飽經歲月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