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真沉默地退至一旁,給施停月讓出空位。她腳下生風,走至榻邊,更清晰地看見榻上人消瘦冷白的臉,極緻的疼痛讓那張臉始終處于緊繃狀态,雙目雖閉着卻還是不自主地微微抽動。
他向來隐忍,受了這麼重的傷竟還是一聲不吭。
“大夫怎麼說?”施停月問向曆真。
“大夫說射向殿下的箭口有毒,若不及時醫治,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施停月:“那大夫能否醫治?”
曆真隻能搖頭。
“還不快請更好的大夫?”施停月急了。
曆真自覺抱歉:“郡主有所不知,永複鎮地僻,請的已經是最好的大夫……”
施停月指尖輕輕觸過沾血的紗布,此時隻希望賀蘭辭能夠盡快趕來。
屋外鹿竹拿來食盒,看見主子憂懼之态,一時躊躇起來,進退兩難。
曆真見她犯難,知曉郡主風塵仆仆趕路,肯定未及時用餐食,容易拖壞身子,因此幫鹿竹開腔:“郡主不妨先用飯,相信陛下派的人也快到了,到時定可解殿下之危。”
這時候的施停月無心水米,亦不知饑餓。她出宮時,陛下還在尋找賀蘭辭,那老先生仙風道骨,居所不定,一時半會恐怕難有音信,想到此處,就像有小蝼蟻在抓撓心肝,恨自己不是妙手的醫士。
她朝鹿竹揮了揮衣袖,示意鹿竹下去,沈青硯需要清靜,她也不想吃東西。
而此刻唯一能做的,隻是握緊他的手,告訴他,她來了。
屋裡隻剩曆真還在護衛,施停月趁機打聽行刺之事:“那夥賊人可曾拿住?”
曆真将屋門輕輕掩上,走近施停月才輕聲回複:“刺客全是死士,我們好不容易抓到兩個活口,沒想到他們後槽牙中都藏有緻命毒藥,二人皆服毒自盡,半點訊息都問不出。”
刺殺太子是死罪,自己不死,也會被折磨至死。做了死士,這些人當然沒想過能活着回去。
當今聖上披荊斬棘坐上皇位,前朝餘孽亦或是不忠之臣都會視沈青硯如眼中釘,不單單是沈青硯,準确來說是太子之位,誰坐在上面誰就有危險。
大靖根基未穩,虎視眈眈之人多如過江之鲫。
她眼尾泛紅,烏黑的睫羽有些潮濕,連日的奔波讓本就清瘦的身姿更顯單薄,巴掌大的小臉挂滿愁容,真是我見猶憐。
片刻後,有下屬來向曆真匆匆耳報,二人在門外竊竊私語一番。
曆真将人打發走後,照舊進屋在門邊守着。
施停月啞着聲音問:“出了何事?”
這些事本是報給太子的,無奈殿下昏迷,曆真不敢擅自做主。施停月是殿下心儀之人,亦是陛下和皇後娘娘屬意的太子妃,她既問起,告訴她也無妨。
曆真回複:“啟禀郡主,是京中刑部大牢出了事,此前關在裡面的鶴州人犯一夜之間全部暴斃而亡。”
“什麼?”施停月震驚。刑部大牢明明由沈青硯派人日夜守着,滴水不漏,怎麼會突然出事?而且偏偏選在沈青硯受傷的節骨眼上。
此事十分蹊跷。
“還有……秦州雪災愈發嚴重,明明殿下臨走之時已安置好大部分災民,不知為何災民們會發生暴|亂,與州府發生沖突,導緻死傷數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