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遠潮攬下車夫的活,獨自在前頭趕車,好在已是春日,雖有寒意卻比冬日裡大雪壓山好上許多。他性子沉悶,駕車也不覺得無聊,甚至偶爾側耳聽到車廂裡傳來幾聲笑語,也忍不住跟着揚起嘴角微笑。
曆時近一個月,一行人終于到達雲橫山腳下。山路難行,隻能将馬車寄放在山腳農戶家,他們徒步而上。
單是稍稍擡眼望了一眼連綿不絕的山巒,施停月胸腔中已有一股熟悉的暖意在靜靜流淌,熟悉的山風,冷泉,鳥語,綠樹……雲橫山,她回來了。
她擅輕功,若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無需兩日便可找到師父。可是身邊其他三人皆是不會武之人,隻能一步一個腳印往上攀,累人累心。
好在蘇沁雖身嬌肉貴,卻不會忘記說過的話,當真做到了無畏高山險峰,咬着牙硬着頭皮也要往前進,實在累極了也隻是拽着施停月的胳膊借力,從不打退堂鼓,更不會吵着要回京城。
即使被荊條刺破皮膚,被山石勾壞衣裙,她也沒有一句怨言。
施停月倚在巨石邊打趣她:“怎麼樣大小姐,這苦可是吃夠了吧?”
蘇沁一張俏臉早已失了脂粉的顔色,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也散下發絲,被山風吹動在面頰邊輕輕拂動,一如這時節含苞欲吐的山花嬌羞。
一直在她身側護着的施遠潮看得有些呆了。
美人入眼,卻并不自知。
面對施停月的詢問,蘇沁揚起面龐,倔強道:“累是累了點,不過就當練練筋骨,于身體也有益。”
山間清風徐徐,拂起心坎絲絲漣漪,令人舒适而平靜。
施停月翹起嘴角,暗笑她嘴硬,話頭又轉向窈娘:“窈娘你可還好?”
與蘇沁不同,窈娘是江湖女子,走南闖北行路無數,這雲橫山對她來說應當不難克服。
一身輕裝的窈娘不複酒樓那般風韻萬千,而是多了一份莊重坦然,她面色沉靜:“郡主我還好,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到?”
施停月昂起頭顱,像山的那頭眺望,一眼過去依舊是數不盡的山頭。以他們這速度,再過五日不知能不能找到木屋。但是她也不能催促衆人,畢竟這條路實在難走,急了恐怕出事。
“再有三五日就能到了。”
窈娘眸光沉了下去:“還要這麼久。是不是我們爬得太慢了?”
她想了想,提議道:“郡主你身手好,若沒有我們拖累應該早就到了。不如你先行出發,好早點見到你師父,等找到他,你再回來接應我們,如何?”
窈娘的急切明晃晃挂在臉上,不等施停月開口,施遠潮就拒絕了她:“不行,停月不能獨自離開,這山高林密,萬一有危險,連個能搭救的人都沒有。臨行前我答應過父親,一定會護好她周全,她不能離開我身邊。”
蘇沁也不願意讓施停月先走,比起窈娘,顯然她更信任施停月:“施公子說的有道理,我們必須在一起,不能讓停月去冒險。”
窈娘并未與他們争執,隻是歎了一聲:“那還得要不少時日……”
施停月攏了攏背上的包袱,寬慰起來:“窈娘,我比你更擔心師父,但是此事急不來,我也怕我不在,你們迷路了怎麼辦?山林這麼大,找人如同大海撈針,我們還是不要冒風險了。”
“前面有甘甜的山泉水,我們去歇歇腳,解解渴,才好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