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風聲呼呼,面前風勢猛烈,幾乎要把沐瑤給吹飛了起來,可她現在是在奮力求生之中,仿佛激發出了身體的潛力一般,絲毫不肯松手。
沐瑤努力扳住紙鸢的翅膀,想将其扳得稍稍平穩一些,希望将俯沖之勢稍為減緩,甚至獲得風阻,降低速度,着地時便不緻連人帶紙鸢跌得粉身碎骨。
隻是這紙鸢翅膀雖被扳動,下墜之勢略有減弱,卻也隻是向前俯沖更遠,沐瑤耳邊風聲不斷,片刻之間便覺雙目一陣刺痛,看慣了青天白雲,此刻瞧見地面,着實有些不适。
沐瑤知道,如今生死一線,全在自己接下來的一念之間,奮力尋找下方着陸地點,哪怕有條河流也是好的,隻是放眼望去隻有一片城鎮,連樹也極少。
隻有一片類似牧場之地,堆着些稻草堆類,此時的沐瑤已經無暇分辨那草堆大小,下面是否有岩石木柴,隻能将心一橫,努力扳動紙鸢翅膀,改變其飛行軌迹。
那紙鸢在空中斜斜劃了道弧線,便向一處草堆撲去,将将要觸及草堆之時,沐瑤足尖一點紙鸢,奮力一躍,想着至少能減少些沖撞之勢。
人與紙鸢剛剛分離,那紙鸢便重重拍在了草堆之上,“啪”地一聲,草堆爆裂開來,激蕩起的上縱之勢将紙鸢擡起,再次與沐瑤相接觸。
這一下碰觸,使得沐瑤的下墜之勢再次減弱,整個人幾乎是橫飛了出去,撞向了不遠處的另一個草堆。
啵地一聲,沐瑤整個人都陷入了草堆之中,隻是沖撞之勢未完,沐瑤繼續向前飛去,在落地之前總算又撞上另一個草堆。
紙鸢也旋即飛到,一頭紮在地上,擋在第三個草堆後方,沐瑤剛剛穿過那第三個草堆,又被其彈回。
一時之間,三座小山也似的草堆揚揚灑灑,漫天都是飛舞的枯草,沐瑤掙紮着從一堆枯草中爬出,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缺胳膊少腿。
原來這些大草堆不是農家積攢柴火所用,沒有樹枝雜木之類,而是牧民畜牧的馬草堆,其中都是草料,柔軟蓬松,馬吃了都說好。
沐瑤實在是想歡叫出來,奈何力氣實在不足,隻能在喉中暗叫:“感謝弼馬溫!感謝草料場!感謝粗飼料!感謝……我才不想感謝你!”
本來沐瑤還打算感謝一下這帶她而來的紙鸢,但是一想到自己差點摔死,忍不住上前給了那紙鸢一腳。
也不知是被沐瑤踢了還是怎樣,那紙鸢随即變小,又變回了以前帛紙時的大小,沐瑤趕忙将其撿起,隻見原來的金帛已經變作了白紙,再不顯先前神威。
也不知是自己将其弄壞了,還是這帛紙的使命已經達成,沐瑤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隻是到四仙學宮求學肯定不是在這草料場報名,因此沐瑤還有相當一段路程。
“什麼情況?”
“何方妖孽在此行兇!”
“若燒了草料場可是死罪!”
正當沐瑤猶豫之時,早有幾人策馬而來,全都是品質甚高的靈馬,幾個精壯漢子手持草叉馬鞭,遠遠地将沐瑤圍住。
修真界中最不興的就是以貌取人,力氣大的不一定粗壯,修為高的不一定年老,小姑娘可能是大宗師,年長者也可能是修為不到家。
至于沐瑤,她呆呆站在原地,雖然有些衣衫發絲有些蓬亂,但餓了這十天後,肌膚蒼白無血色,薄唇色淡紅顔淺,雖是失了活潑之色,但莫名多出幾分高潔傲岸之感。
鬼知道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妖修,還是下山曆劫的仙家修士,因此幾個精壯漢子誰也不敢怠慢。
隻聽“咕噜”一聲,沐瑤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苦笑道:“幾位大叔,實在抱歉,有吃的嗎……”
“咦……”
一處草廳内。
“嗷……”雖然隻是一碗炖菜,兩個炊餅,但沐瑤已經顧不得什麼細嚼慢咽的淑女吃相了,直接狼吞虎咽了起來。
這草料場屬實不小,蓋了七八十間草房作為倉廒,草房之外、露天之下都是小山也似的馬草堆,中間七八座草廳,則是草料場看守們的休憩之所。
隻是這麼大的草料場當然不會在城鎮之中,十分偏遠,作為草料場的看守頭目,周闖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見過生人了,何況還是這麼個天上掉下的小姑娘。
“不用這麼急,炖菜有的是……”估摸着沐瑤年齒不大,周闖沒有給她倒酒,草料場距離市井頗遠,也隻有炖菜炊餅充饑,但看沐瑤這個吃相,估計是餓了有幾天了。
沐瑤趁着幹飯間隙擡起頭道:“謝謝你大叔,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呀!”
“看把孩子餓的,”周闖不由得苦笑,便也不再阻止,“小姑娘,你可是到四仙學宮求仙的?”
“是呀,所以餓了這幾天……”
周闖點了點頭道:“怪不得,前幾日有不少仙家從天上飛過去,這兩天倒是少了,那你怎麼落到這裡,不直接上山去呀?”
“法寶忽然壞了,我這是緊急迫降,”約摸有個八九分飽了,沐瑤放緩了速度,幽幽道,“唉,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能不能趕得上。”
“應該趕得上,”相較于沐瑤的猶豫,周闖卻是笃定得多,他指了指草廳外西北方向的高峰道,“我們聚仙鎮就是圍繞着那座聚仙峰聚攏起來的。”
沐瑤倒也不是不相信周闖的說法,那座山峰看起來可是不低,比沐瑤老家的盤蛇山還有高些,要爬上去最快恐怕也要花費十天左右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