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琥珀睡至半夜,打眼卻見修煉室中還亮着點點燭光,卻是沐瑤在那裡打坐,尚未入睡。
伸手撩簾,琥珀踏入修煉室内:“不過是沉玉峽的千金,何必緊張?”
打坐固然能靜心甯神,但并不是物我兩隔,沐瑤睜開眼睛,歎息道:“我本就是出身東南域的,在東南域,誰會沒聽過沉玉峽的名聲。”
摩玉城第一大族,威勢毗連千島城,就連段青當年要去的澄心水閣都隻是其下屬宗門,藏龍鎮不過是沉玉峽勢力範圍内一個小小的鎮甸,從來都是仰之如神明,卻又無份得見。
琥珀道:“所以你怕勝不了她?”
沐瑤輕輕搖頭:“這方面的擔心雖有,但更重要的是我父兄尚在家中,在不知這玉家千金的品行如何之前,就算要勝,我也得讓她不失顔面。”
不僅要赢,還要赢得漂亮,還要給對方留足面子,這要求可是不低,可惜給别人留面子這種事一向不是琥珀擅長的。
那就随沐瑤自行解決吧,區區比試又不至于有生命危險,若是連這種事都解決不好,又何談日後闖蕩。
第二日。
今日的比仙陣上,似乎比之往日要清靜一些,沐瑤左右觀瞧,也确實不如前些日子人多。
這倒也沒什麼奇怪的,這一場雖是十六進八的最後一場,來觀戰的卻是不多,畢竟沐瑤和玉淺淺雖然都已經有了星品弟子的修為,但還都屬于辰品弟子,關注度上實在差了一籌。
如果不是因為那邸報上給自己扣的帽子,想必人還會更少一些吧,沐瑤知道,來這裡觀看的弟子,其實大部分都是來看自己怎麼輸的。
不過也無所謂,如果因為這點小事就亂了心境,那豈不是說明自己的修為太不到家了。
沐瑤身着玄黑勁裝,内側菉竹配色的中衣半遮半掩,原本飄柔的長發如今以紫色緞帶綁起高高馬尾,與手中的紫氣東來相映相襯,顯得英氣又幹練。
玉淺淺與之相對,大剌剌地站在對面,沒有任何架勢,但卻散發着一種渾然天成之感,仿佛毫無破綻。
同樣是築基境中期修士,同樣是出身東南域,玉淺淺與沐瑤年齒也是相當,一襲白衣之中染着淡淡玉青,一張漂亮的面龐五官精緻,尤其是那雙眼睛,仿若一汪清澈見底的湖水,不染纖塵。
沉玉峽擁有器、體兩條修仙大道的秘傳,至于武技或是法術一道,雖然也有玄門功法,卻都是些玄門下品,難堪大器。
但是,能夠擁有一條大道的秘傳足以支撐起一方霸主了,從玉淺淺手中那柄如她人一般的纖細彎刀上便可見端倪,刀身彎長,雖然藏在鞘内,但那鐵鲮鲨魚皮的刀鞘上隐隐覆着一層青氣,已可想見其不凡。
“既然是同鄉,那便不用客氣,盡管放馬過來吧。”玉淺淺面帶盈盈笑意,語氣輕快,并沒有因沐瑤的名聲就有何偏見,當然可以也可能是她根本就不認識沐瑤。
到了這會兒,再推脫什麼的就顯得太刻意了,沐瑤颔首點頭:“得罪了。”
紫氣東來擊出,仿若飛蛇疾行,戟尖似芯,破空之聲絲絲縷縷,惹人脊背發涼,目之所視,仿佛無數小蛇環繞周圍,一起朝玉淺淺湧來。
“咦,這不是我們東南域的戟法呀?”玉淺淺秀眉輕挑,拔刀出鞘,那一層青氣随刀而動,環覆周圍,一刀劈出,刀罡卻不是一道,而是猶如碎片一般迸飛。
那并不是普通的彎刀,形如半月,刃若碧水,此刀名曰碎玉,乃是以玉石打制,刀柄卻是黃金鑄就,相映相襯。
這便是沉玉峽的獨特的抟玉之法,能以玉石為材料制作武器,雖然從單威力上來說,比之同品階的武器并沒有什麼顯著優勢,但因是玉石打制,外形優雅華貴,器身晶瑩剔透,比衆不同,深得一些修士喜愛,五洲四域之中都是千金難求。
真是藝術品呀……
沐瑤承認,她對于這法器的外貌形制也是油然而生出一種歡喜,不過她估計即使是沉玉峽的器修,恐怕也打造不出通體是玉的槍戟吧。
碎玉般的刀罡與紫氣東來的蛇影相碰,發出噗噗簌簌的聲響,蛇影固然紛紛爆散,碎玉似的刀罡卻也沒能在那蛇影之中飛得太遠。
在那蛇影之中,星點寒芒乍現,玉淺淺秀眉微挑,碎玉刀已然挑起,正與突襲而來的紫氣東來相碰,當即凝步穩形,總算未被擊退。
隻是那紫氣東來的來勢未曾稍減,玉淺淺身後便想起輕微腳步之聲,又一把靈戟已是朝她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