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日之後,薛馮兩家搭台打擂,一較高下。
這一戰由陵陽太守蔣大人做評判,全陵陽百姓做見證。
擂台就搭在太守府門口,薛憐心與馮世康分别代表錦繡莊與天衣坊,各自端坐于擂台兩邊。
蔣大人位于擂台正中,侍衛敲響擂台旁邊的大銅鑼,比賽正式開始。
鑼聲剛落,一妙齡女子走上擂台中央。那女子身穿丁香紫長衫,着石榴紅羅裙,鬓邊一支海棠步搖。隻見杏臉桃腮,明眸皓齒,如海棠醉日,自有一番别樣的妍麗。
此人正是蔣大人的掌上明珠——蔣月岚蔣大小姐。
而她身上穿得就是這次比賽的題目。
錦繡莊與天衣坊各有一日時間,要做出蔣月岚身上所穿的長衫。
兩人隻有一盞茶的時間來觀察這件長衫,且隻能用雙眼來看,不能使用其他任何工具。
随着蔣大人啟動刻漏,計時正式開始。
薛憐心與馮世康一起走到蔣月岚身邊,蔣月岚也不怯懦,任由他們上下打量自己的衣裳。更是時不時擡手動腳,時走時跳,刻意為二人增加難度。
一盞茶時間很快便過,蔣大人停止計時,約定明日同一時間在此相見,雙方各自離開。
當夜,錦繡莊與天衣坊燈火通明,直至朝陽初升。
約定時間已到,圍觀百姓已在台下聚集,蔣大人和蔣大小姐也在擂台中坐定,隻等參賽雙方前來。
首先出現的是馮世康。
馮世康雖已至不惑之年,但看起來風采依舊,精神奕奕。他身後跟随着天衣坊的耿掌櫃,耿掌櫃雙手捧着一個裝飾精美的錦盒,盒子裡正是天衣坊今日參賽的作品。
馮世康與蔣大人寒暄過後便回了昨日的位置上坐下,品着蔣大人命人準備的香茗,一派氣定神閑。
擂台上計時用的香已經快要燃盡,台下觀衆也逐漸開始議論紛紛,尋覓着另一人的身影。
“馮老闆,時間已到,既然薛老闆沒有出現,我看這一次就判馮老闆……”
“蔣大人,香火未盡,我們不如再等等。”
馮世康的一番大氣表态,倒是為他赢得了不少圍觀百姓的好感。
與此同時,一把漆黑絹傘出現在衆人面前。
薛憐心依舊一身玄色羅裙,手持黑色絹傘走在前。阿碧一身青碧衫裙,手捧錦盒走在後。
“蔣大人,馮老闆。”薛憐心問候過後看向計時用的香爐,最後一點香火剛好燃盡。
“既然薛老闆也到了,那麼比賽現在就正式開始。”
蔣大人一揮手,兩名侍女便走上擂台。耿掌櫃和阿碧分别打開各自帶來的錦盒,将錦盒裡的紫色衣衫穿在侍女身上。
蔣月岚起身,來到兩名侍女身邊仔細觀看。
蔣月岚先查看天衣坊呈上的衣衫,誇贊道:“馮老闆這件的衣緣用的是金線刺繡,針腳細密,走線平整,光彩奪目。”
“蔣小姐果然慧眼如炬。我天衣坊的繡娘不敢說能比肩皇宮大内,但也敢稱一聲四海之内第一妙手。這一夜飛針,正是她的獨門絕技。”馮世康滿臉志在必得的笑容,誇贊自家繡娘的同時也不忘恭維蔣月岚。
蔣月岚笑着對馮世康颔首示意,而後再次來到錦繡莊呈上的衣衫旁邊查看,但是卻許久才出聲。
“薛老闆這件的衣緣似乎不是刺繡而成,是什麼工藝讓圖案和布料如此渾然一體?”
“蔣小姐過譽了,此乃缂絲,能夠直接将圖案與布料織成一體。那日我見蔣小姐喜戴步搖,想着衣緣若用刺繡,繡線難免被流蘇挂墜勾連,于是便改刺繡為缂絲。如此一來更方便小姐随心簪钗,不至有損小姐興緻。”薛憐心的臉上依舊不見笑意。
“可這缂絲不是一日難得一寸嗎?一日之内如何能織出一整條衣緣?”
“這條衣緣的乃是由兩條窄衣緣拼接而成,兩條衣緣同時織就,再以織補技術将二者合二為一,便能在一日之内織出一整條衣緣。”
“這竟然是拼接而成?”蔣月岚仔細查看衣緣,花紋正中間根本找不到織補的痕迹,“真真堪稱天衣無縫!”
“天衣無縫”一詞一出,馮世康臉上的笑容有點挂不住。
他掃了一眼台下,看到了站在第一排的羅鴻飛。
薛憐心當然不會帶羅鴻飛上台,他根本沒有資格代表薛家。
羅鴻飛沒辦法蹭到台上,于是便早早就來到台下,占了第一排最中間的好位置,隻等着看薛憐心一敗塗地,再順便跟馮老闆拉拉關系。
見到馮老闆看向自己,羅鴻飛連忙滿臉堆笑看向馮老闆,還扯了扯身邊的羅景元,讓他也一起看過去。
馮世康對羅景元使了個顔色,羅景元心領神會,重重點了點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馮世康嫌惡地收回了目光。
“你剛才點頭是什麼意思?”羅鴻飛悄聲問羅景元。
“當然是告訴馮老闆,他安排我們做的事都已經辦妥了,今天他一定會赢。”羅景元拉住羅鴻飛的衣袖,用手指悄悄比了個“三”,“你忘了?多出三成價錢啊,三成!”
“對對對,三成,三成……”一想到賣了錦繡莊之後就能到手的那些白花花的銀子,羅鴻飛忍不住又笑起來。
羅景元注意到薛憐心似乎看向了他們所在的方向,趕緊扯了扯羅鴻飛,讓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