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既是遊園會,也不用太過在意主仆之分,不過一杯茶而已,隻管喝便是。”
蔣月岚為二人倒了茶,又把一碟茶點推到二人面前。
“這四果齋的粉荷蓮子酥可是全陵陽城第一,你們嘗嘗。”
薛憐心拿起這粉荷蓮子酥吃了一口,眼淚猝不及防地從眼眶裡湧出。
這是她幾乎快要遺忘了的味道。
幼時母親常給她吃這種味道的點心,她對母親的記憶總是伴随着這種味道。
可是她失去了這種味道太久,久到幾乎快要遺忘了。
她也失去母親太久,卻從來未曾遺忘過。
未曾遺忘過她的恨,她的怨,她的痛。
蔣月岚并沒有看見薛憐心的淚。
她用粉荷蓮子酥轉移薛憐心的主意,趁機悄悄看向遠處。
那畫師聽她的話去了韓洌身邊,似乎對韓洌說了什麼。韓洌眉頭緊鎖,搖了搖頭,看起來是拒絕了畫師。那畫師又朝着她的方向一指,韓洌的眼神與蔣月岚的眼神便撞了個正着。随後韓洌跟着畫師去到畫師的桌前,乖乖坐下了。
蔣月岚忍不住偷笑。
韓洌還真是聽話。
阿碧看見了薛憐心的淚,悄悄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在蔣月岚面前失态了。阿碧也看見了蔣月岚的笑,她借着整理衣服的機會順着蔣月岚的視線看去,發現了坐在畫師面前那個穿得像個紅封包一樣的男人。
阿碧的視線掃過男人的身體,男人身形與那日的黑衣人相似,推測他便是蔣月岚的手下,也就是那夜出現在薛家後又逃走的黑衣人。
薛憐心來到這裡的目的之一已經達成了,剩下的目的之二……
阿碧又看了一眼那個正在畫畫的畫師,默默記下了他的容貌和身形。
既是花燈遊園會,當然不止遊園賞花。入夜之後,花燈會正式開始。
夜幕之下,每個參加遊園會的人都能領到一盞花燈。
燭影搖晃,更襯得夜色也多了幾許撩人意味。
薛憐心無意繼續留下參加“花燈”的部分,于是便提早離去。蔣月岚折騰了韓洌一天,也已經盡興,于是便随薛憐心一同離去。
薛憐心依然還是坐着她那輛挂着漆黑簾幕的馬車離開。
阿碧在外面駕車,蔣月岚和薛憐心坐在車裡。薛憐心依舊透過車簾看着窗外來往的行人,蔣月岚看着薛憐心,好奇地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
“蔣小姐可是有話要對我說?”薛憐心感覺到了蔣月岚的視線。
“你似乎……不喜歡花燈?”蔣月岚問出了心裡的猜測。
“這遊園會是蔣太守為了陵陽城中适婚男女所辦,我本就無意婚配,去那裡也隻是為了薛家的生意。”
“我不是說這件事……你似乎不喜歡燈籠?又或是……蠟燭?”
蔣月岚還記得,在薛家和馮家搭台打擂的時候,薛憐心就似乎很抗拒燈籠。
當時薛憐心和馮世康二人的比賽一直到了太陽落山,她爹蔣太守便命人在台上點起了燈籠。
當侍衛拿着燈籠走到薛憐心旁邊時,阿碧攔住了侍衛。
阿碧收了傘,執起一盞琉璃燈。那發光的燈芯不是燭焰,而是一顆夜明珠。
當時蔣月岚隻覺得薛憐心是為了炫耀薛家的财力,即便是一盞燈也不能用普通的蠟燭來照亮,而要用更加珍貴的夜明珠。
韓洌夜探薛家後也回憶起,屬于薛憐心的那半邊薛家庭院内所用照明之物全部都是夜明珠。
直至今夜花燈會,薛憐心看都不看那些花燈便走,蔣月岚才覺得也許問題并不在燈籠,而是在蠟燭。
薛憐心似乎……很讨厭蠟燭?
可是蠟燭又有什麼會令薛憐心讨厭的地方呢?
蔣月岚一直想不明白。
隻可惜蔣月岚還沒有等到薛憐心的回答,不從知何而來的銀亮的劍鋒便突然刺穿了馬車上漆黑的車簾,向着她的胸口直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