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蒼白的指甲就輕輕劃過阿碧的臉頰,劃過阿碧的下颌,劃過阿碧的咽喉。
“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可我偏要知道!”
阿碧突然擡手襲向宮雪翎的咽喉,宮雪翎後仰躲過要害,但是臉上的面具卻被阿碧指尖夾着的銀菱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宮雪翎一躍而起,阿碧緊追不舍。一青一白兩道身影糾纏而去,幾個起落間,那兩道身影便隐于荷塘之中。
荷塘之中,荷葉枝繁葉茂,遮天蔽日。阿碧和宮雪翎二人将身影隐藏于荷葉之下,尋找着對方的破綻。
阿碧一身青碧色衣衫,隐入荷塘之中,不見半分身影。宮雪翎一身飄逸白衫白裙,栖身于荷葉之中,難免還是會露出破綻。
宮雪翎還未曾看清楚阿碧所在,便已察覺到有暗器從自己身旁襲來。無數銀菱帶着銀絲從她身邊飛速掠過,在她身旁織起一張看不見的大網。
她也不慌,隻将手放在身旁的銀絲之上,透過銀絲感受着阿碧所在的方向。
宮雪翎的手指上戴着一層薄薄的義甲,雖然看起來薄如蟬翼,但能夠防止手指被銀絲割傷。那義甲晶瑩透亮,如同一片薄冰貼在指腹之上,若非仔細觀察則根本無迹可尋。
阿碧内力與宮雪翎的内力都灌注于這些交錯的銀絲之中,雙方互相抗衡,一時之間難分伯仲。
那些銀絲穿插在滿塘荷葉的縫隙之間,時而收緊,時而松弛,将荷葉也牽動着一起搖曳,遠遠看去就像是在這片荷塘之上刮起了一陣無人感受到的風。
情況一直僵持不下,宮雪翎開始懷疑這是不是阿碧的調虎離山之計。
也許阿碧是在拖延時間,等待其他人前來救援?
又或者阿碧早已暗中将目标送走,故意為他争取逃跑的時間?
思及此處,宮雪翎心神激動搖,内力不穩。阿碧抓住時機,催動内力收緊銀絲。宮雪翎察覺到這張銀絲織成的網逐漸收緊,勢要将自己的身體絞斷,再顧不得其他,立刻開始反擊。
宮雪翎的手指輕撥銀絲,透明的義甲挑動銀絲,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
阿碧頓時覺得自己體内的内力随之突然激蕩,翻湧不止。
宮雪翎的手指再次輕撥銀絲,繼續有不同的聲音響起,以此攻擊阿碧。
阿碧也同樣以手指撥動銀絲,兩種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互相抗争。
從前阿碧能成為千仞衛的天音使,就是靠着這一束千變萬化的銀絲,還有那些神出鬼沒的銀菱。但是她能既然能夠被稱之為“天音使”,靠得當然也不隻是這無聲的銀絲和銀菱。
隻是大多數的目标根本不需要她使出全部的招數。
比如“天音使”中的“音”。
這銀絲不隻是能夠将人割斷的線,也是能夠彈奏音符的弦。
如果是普通敵人,阿碧的七弦泠音一出,便可以令其肝膽俱裂。
但是如今她面對的敵人是宮雪翎,是與她師出同門,更是她同門師姐的宮雪翎。
宮雪翎以阿碧自己布下的銀絲為弦,重重音浪如同疾風驟雨一般激蕩開來。阿碧同樣以音浪像抵擋,二者相互碰撞,你來我往,片刻不停。
二人雖然不能看到對方的身影,但是都可以通過銀絲上灌注的内力和重重音波掌握對方的狀況。幾個回合下來,阿碧明顯後繼無力。宮雪翎心中大喜,手下動作加快,勢要趁此機會一舉戰勝阿碧。
到時候她就可以将目标的屍體和叛逃的阿碧一起帶回去給主人,必是大功一件。
思及此處,宮雪翎心情大好。
“要不是那不該存在于世之人,我也遇不到叛徒小師妹你,說起來,我還真是要多謝他。”
“那你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宮雪翎從阿碧的話中聽出她氣息不穩,更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許久不見,師妹你的武功好像退步了許多,是安穩的日子過了太久,忘記殺人的滋味了嗎?”
這次宮雪翎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阿碧回應。她隻能通過不斷傳來的音浪和銀絲之中與自己抗衡的另一股内力判斷阿碧仍在荷塘之中。
“我原是想讓你替我轉達,不過現在看來,這聲‘多謝’,等我殺他的時候再親口對他說吧。”
宮雪翎斷定阿碧已經無力反抗,決定使出殺招,一招緻命。
她雙手手指絞住多跟銀絲,将内力灌注其中,而後同時拉緊。
銀絲内的内力平衡終于被打破,無數銀絲同時崩斷,橫掃整片荷塘。
一聲幾乎足以穿雲裂石的聲響震動整個陵陽城。
聲響過後,宮雪翎從殘破的荷塘中翩然而起,落于随着波浪蕩至荷塘中心的小舟之上。
點點血迹在她的白衣上暈染開來,如同梅花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