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是微臣唐突，不知太子殿下有事在身，貿然相請，勞煩太子妃親臨。”

林明煦也看出陸瑤華與薛憐心之間氣氛有異，連忙打着圓場。

“林大人多慮了，太子殿下日理萬機，能為殿下分憂是本宮之幸。況且林大人相邀，多半是為了官布經營權遴選一事。本宮身為陸家唯一的女兒，此番前來正是再合适不過了。”

陸瑤華坐下來，臉上帶着滴水不漏的溫柔笑意，眼中也仿佛被臉上的笑意浸染一般。

“不知這二位是？”

“這位是陵陽太守蔣正峰的女兒蔣月岚，另一位是陵陽錦繡莊的老闆薛憐心。”

“薛……憐……心……”

陸瑤華緩緩念着薛憐心的名字，看起來像是要把薛憐心的名字好好記住。可蔣月岚卻覺得，陸瑤華這一字一字的念着，倒像是要把這每一個字都從舌尖吞入腹中一般。

“不知今年林大人為何要讓薛老闆來遴選，是我陸家的布有問題嗎？”

陸瑤華笑着問道，語畢還随手拈起桌上的一塊杏仁栗蓉酥糖送到唇邊。

“陸家的布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隻是陛下想要能夠多方共襄盛舉，以令我國的絲織染業更加欣欣向榮。”

林明煦搬出了皇帝說了這麼一番冠冕堂皇的話，陸瑤華也沒再說什麼，隻放下了手中的半塊杏仁栗蓉酥糖，皺着眉喝了口茶。

“我陸家乃是陛下親封的天下第一皇商，不知薛家的錦繡莊是因為什麼入了林大人的眼？”

“薛老闆手下的段公子會制作世所罕見的魚皮衣。”

“段公子……”陸瑤華先是若有所思，随後輕笑一聲，“那薛老闆還真是鴻運當頭啊。”

陸瑤華看着薛憐心說了這番話，薛憐心卻隻是默默看着她，并沒有任何回應。

“林大人的茶點未免太過寒酸了些，改日我差人從太子府送些好點心過來。”陸瑤華說着站起身來。

“這……”

陸瑤華雖未明說，但林明煦也看出她不願再留在這裡了。林明煦看着陸瑤華，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恭送太子妃。”

林明煦直到陸瑤華離開才起身看向一直被忽略的蔣月岚和一直沒有說話的薛憐心。

在場的三人，都看得出其他二人神色有異，卻沒有一人能開口。

短暫沉默後，還是林明煦打破了僵局。

“你的手帕上為什麼繡着她的名字……”

雖然當時手帕被薛憐心抽走，但是林明煦還是看到，薛憐心的手帕一角繡了兩個字。

——瑤華。

這樣的手帕林明煦隻見過兩條。

上一條手帕的主人是唐雨竹，而唐雨竹是陸瑤華的娘親。

他林家與陸家是世交，林明煦從未聽父親說過京城陸家與陵陽薛家有所來往，按理說薛憐心不應該知道唐雨竹的手帕上繡着陸瑤華的名字。

即便是薛憐心真的因為上次他脫口而出的“瑤華”二字，似乎也沒有必要真的在手帕上繡上别人的名字。

除非……

“這手帕是送給大人的禮物，隻是憐心自覺做工欠佳，便自己留用了。若大人不棄，這條手帕便送給大人。”

薛憐心說着從懷中拿出手帕，遞給林明煦。

“可這……”

“時候不早了，憐心還有要事，先行告辭。”

薛憐心不等林明煦拒絕，直接把手帕放在了桌上，便拉着蔣月岚離開。

“薛老闆……”林明煦拿着手帕想還給薛憐心，卻發現她和蔣月岚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隻留林明煦一人思緒萬千。

是為了手中那繡着“瑤華”二字的淡黃色藕絲布手帕。

還有桌上那被吃了半塊便被放下的杏仁栗蓉酥糖。

出了林府後，薛憐心又打起了她的黑傘。蔣月岚跟在薛憐心的身邊，憋了一肚子的話又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說。

就這樣離開是不是太草率了？

蕭鴻烨沒來，陸瑤華來了，她們走這一遭對阿碧和韓洌的行動有幫助嗎？

為什麼陸瑤華要用那種眼神看你？

為什麼你要用那種眼神看陸瑤華？

還有就是林明煦也問了薛憐心的那個問題……

為什麼你的手帕上繡着“瑤華”的名字？

蔣月岚并不相信薛憐心所說的那手帕是送給林明煦的鬼話，相信林明煦也能看得出薛憐心隻是一時編了個理由來搪塞他。

但是蔣月岚已經答應不再質疑薛憐心她的身份，這件事她就算再怎麼想知道，她也不會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