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段玉書還記得，一到太子府，蕭鴻烨便屏退了那些兵士，換成幾個勁裝打扮的近侍押着他進了太子府中的密室刑房

蕭鴻烨親手點了她的穴道，強迫他吃下一粒不知道是什麼的藥丸，而後便有人将他的身體和雙臂捆綁在房中的刑架之上。

熬過了幾輪鞭刑之後，蕭鴻烨才終于離開。之後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那粒不知道是什麼的藥丸發作，段玉書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

直到陸瑤華也強迫他吞下了一粒藥丸。

也許是陸瑤華以為他被迫吞下藥丸的時候失去了意識，所以沒有提過這粒藥丸的事。但是段玉書清楚地記得，記得她的手指撫過他的咽喉，将那顆藥丸送入他身體中的每一個動作。

也正是因此，當陸瑤華喂給段玉書第二顆藥丸的時候，他并沒有咽下去。

制作那藥丸的人也許是怕藥丸被服藥之人吐出來，藥丸剛一進到口中便開始漸漸溶化。段玉書隻能盡量讓溶化的藥液從口中流出，滴落在衣服上。

這是他在當時盡最大努力留下的線索。

最後的線索。

段玉書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死，也許等下一次刑房門開的時候就是自己的死期。

但是他知道，薛憐心一定會想辦法來找自己。

所以他努力留下了這個線索，就算薛憐心找到自己的時候自己已經死去，她也能從屍體上發現蛛絲馬迹。

如果自己還能留下全屍的話……

幸好，下一次刑房開門的時候，段玉書見到的人是韓洌。

隻是當時韓洌和段玉書還不知道，為了救回段玉書，薛憐心和蔣月岚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段玉書留下的線索沒有白費，阿碧剪下了段玉書胸口沾了藥漬的衣料，又用銀針取了段玉書傷口上的血。

阿碧從之前取回的随身衣物裡拿出一個玉制小瓶，将瓶中的無色液體倒入桌上的空茶杯裡，而後又把那根沾了血的銀針放入茶杯中。

那銀針剛一入茶杯，粘在銀針上面那已經幹透了的血迹便迅速擴散開來。紅色的漣漪在白色的茶杯中蕩漾開來，如同銀針上的那些血液重新擁有了生命一樣在熱烈地綻放着。

但是那些紅色在綻放到極緻之時又迅速消失，杯中的液體又重新變回透明。

阿碧割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鮮血落入了那盛裝着無色液體的茶杯之中。

當這滴鮮血落入那一汪無色液體之後，也如同之前的紅色一樣逐漸消失。但是當這滴血完全消失之後，茶杯中那一汪無色的液體卻逐漸顯現出了顔色。

起初是極清極淡的白藤色，之後逐漸轉濃，從丁香到雪青，從木槿到青蓮……最終變成一汪深得發黑的紫棠色。

阿碧再把那沾了藥漬的衣料放入另一個茶杯裡，剛那把玉制小瓶裡的液體倒進去，就見那杯中的液體也顯現出了極淡的白藤色，而後由淺變深，最終也變成了一汪深得發黑的紫棠色。

陸瑤華強迫段玉書吃下的藥果然是毒藥。

不過阿碧并不知道，甯無塵此時也在做同樣的事。

甯無塵帶着陸瑤華逃回太子府時，蕭鴻烨并不在府中。

阿碧最後射出的那兩枚暗器之中有一枚劃傷了陸瑤華，甯無塵把陸瑤華送到她的卧房裡，連忙關上了門。

太子府中沒人知道府裡多了一個甯無塵，更沒人知道甯無塵一直跟在陸瑤華的身邊。

甯無塵找了心腹冒充他留在陵陽當捕風使，他自己則是瞞住所有人來找陸瑤華，做了她的暗衛。

因為他有要查的事情。

隻是他沒想到，他被陸瑤華指派去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殺薛憐心。

他更沒想到，天音使居然就在薛憐心的身邊。

想到天音使，甯無塵就想到了韓洌身上的毒。他取了陸瑤華和自己的血，依次驗過之後果然發現他們二人也中了阿碧的毒。

“你到底在做什麼？還不快幫我療傷！”陸瑤華并不知道甯無塵折騰出來這兩杯深得發黑的青碧色的水到底有什麼用。

甯無塵見陸瑤華此刻并不是能聽得進自己要說的話的樣子，隻能先為陸瑤華包紮好被阿碧的暗器劃傷的傷口，也包紮好自己被阿碧傷得深可見骨的右手。

“還不出去？”

一切處理完之後，陸瑤華見甯無塵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直接出聲驅趕。

“在下還有一件要事要禀報。”

“說吧。”陸瑤華隻看着自己被劃傷的手臂，沒有半分心思放在甯無塵身上。

“在下方才所做一切是在驗毒。”

“那你驗出什麼了？”陸瑤華終于肯看向甯無塵

“如今太子妃和我，都中了天音使的毒。”

聽到中了毒，陸瑤華終于慌了神。

“那你還不快把她抓回來讓她交出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