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雖然陸瑤華确實說了會派人去查既姓慕容又擅使毒之人，但是甯無塵并不能就這樣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陸瑤華的手上。

陸瑤華讓他去調查天音使的行蹤雖然有她的道理，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甯無塵并不想現在就去接觸阿碧。

甯無塵覺得，阿碧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天音使手中肯定有能讓人立刻斃命的毒，但是阿碧明明有兩次劃傷他和陸瑤華的機會，卻并沒有對讓他和陸瑤華立刻死去。

以他現在擅離職守還勾結太子妃的情況，他不可能去求“主子”開恩賞賜解藥，這樣一來在被阿碧的毒毒死之前，他就會先被“主子”處死，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所以，他和陸瑤華想要解藥，就隻剩下一條路——找下毒的人去要。

阿碧想要的，就是他和陸瑤華去找她要解藥，如此一來阿碧和她背後的薛憐心就可以以此控制他們。

雖然甯無塵還想不到阿碧和薛憐心留着自己和陸瑤華的命想要做些什麼，但總歸不可能是什麼對他有利的事情。

從表面上來看，薛憐心與陸瑤華之間的直接聯系，也就隻是在林明煦的府上曾經見過一面。但那次會面兩人甚至連對話都不曾有過，陸瑤華也就是跟林明煦談了皇家官布經營權的事而已。

如此推斷，薛憐心也許是想讓陸瑤華逼呂秋蘭讓出皇家官布經營權。

但是甯無塵覺得，事情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

若說薛憐心一路籌謀，想要讓薛家壓過陸家，成為新一代的天下第一布莊，成為新一任皇商，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既然薛憐心籠絡了天音使為她所用，那就不可能隻是為了這些“蠅頭小利”才如此費盡心機。

更不用說薛憐心與陸瑤華見面之時，二人之間那種詭異的氛圍，就連遠遠藏在暗處的甯無塵都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甯無塵早就該想到，其實所有他覺得不對勁的事情背後，所有他覺得有問題的人的身邊，似乎都有薛憐心的身影。

天音使是她的侍女。

段玉書是她的手下。

蔣月岚是她的至交，而蔣月岚的暗衛就是韓洌。

蔣月岚的父親還是看起來十分可疑的陵陽太守蔣正峰。

羅景明是她的表弟，而與羅景明一同來到陵陽的就是太子蕭鴻烨。

她薛家與陸家争奪皇家官布經營權，而陸家的女兒便是太子妃陸瑤華。

這樣算起來，薛憐心似乎才是真正串聯起了這許多事件的那個人……

甯無塵想起，在陵陽城中，曾有過不少關于薛憐心的傳言。

薛家孤女薛憐心，相傳她親娘早逝，薛遠山獨寵愛妾，從來也沒有盡到為人父的責任。薛遠山死後薛家被那位貌美的二夫人和其兄長掌控，家業幾乎被敗光。

雖然不會有人當着薛家的面說這些話，但是曾經風光無二的薛家淪落到如今半死不活的地步，當然會成為全陵陽城的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從小名為休養實為寄養的薛憐心帶着已經神志不清的薛家老夫人重回陵陽，還有一身玄色羅裙，一把漆黑絹傘，一輛挂着漆黑簾幕的馬車。薛憐心整個人都仿佛被黑色重重包裹，即使走在陽光下，也散發着令人不敢接近的寒意。

有人說她這是為死去的薛遠山披麻戴孝，但是薛家那位二夫人不肯，所以她才穿了一身黑色以作反抗。

也有人說她這是學了某種邪門歪道，回來薛家報仇。

曾經甯無塵也對這些傳言嗤之以鼻，不過是一鄉野村夫吃飽了飯之後臆想出來的事情。

但是如今他的心中對薛憐心産生了懷疑，此念一起，就連他之前從不在意的傳言也讓他覺得裡面似乎是隐藏了什麼秘密。

甯無塵隻聽說在他離開陵陽之後，薛憐心把她舅舅羅鴻飛一家告到了陵陽太守蔣正峰面前。

之後羅家兄妹被下獄，羅景元潛逃。羅景明因為常年在外，沒有參與薛家和陸家的這些糾紛而逃過一劫。

如果是以前，甯無塵就直接去陵陽太守府的大獄中找羅鴻飛。但如今蔣正峰已經成了一張摸不透的牌，甯無塵也不敢貿然前去。

如果薛憐心背後真的隐藏了什麼秘密，如果蔣正峰真的是薛憐心的人，隻怕羅鴻飛和羅秀麗此後應該再也開不了口了。

思來想去，甯無塵覺得最适合去找的人應該是羅景元。

羅景明常年在外求學，對薛家和羅家的事情所知不深，否則薛憐心也不應該隻放過他一個人。

羅景元常年跟在羅鴻飛和羅秀麗身邊，想必對羅家和薛家的情況更為熟悉，如今說不定也是這件事裡面最後一個活口。

雖然蔣正峰沒有抓到羅景元，但是甯無塵未必找不到羅景元。

官府有官府的方法，殺手自然也有殺手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