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忘!我們當時可是......”
眼看溫宴初就要得到最終的答案時,卻聽屋中傳來一中年男子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那道聲音隔着門窗雖有些沉悶,卻足矣聽出其中蘊含的威嚴。
“宴宴,既然來了怎麼還不趕快進來?”
與解停雲的交談戛然而止。
幾乎是瞬間,溫宴初就認出了這道聲音的主人——她的父親,當朝丞相溫郢。
她當即便不曾有半點猶豫,撇下一旁的解停雲,提裙步履如風進了廳中。
甫一進門,溫宴初便與上首正坐着的兩個人對視,一人端莊雍容,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目光是難以掩飾的慈愛,正是溫宴初的母親,溫家的主母謝雲秀。
另一人則眉峰淩厲,喜怒難辨,但在看到溫宴初的那一刻神情瞬間還是緩和許多,開口問道:“怎麼來的這般遲?”
話中隐隐帶着關懷。
這便是溫宴初的父親溫郢了。
溫郢作為一國丞相難免會有些刻闆守禮,對待兒女也更加嚴苛,而溫宴初無疑是這一衆子女中最驕縱任性的一個,從小到大惹的禍不在少數,也因此挨過不少罵。
曾經的溫宴初對溫郢有過不少怨言,在溫家出事之前甚至還因為想要和離一事同溫郢争吵過,之後便賭氣沒再回家,等到再回去時,就是溫家已經滿門被抄,溫郢也被斬首示衆,而争吵前的那一次見面,竟是父女之間最後一次見面。
在那之後,溫家女眷被盡數流放,而現如今正坐在溫郢身邊笑眼看她的母親,也在流放的過程中為了保她的清白之身而命喪荒漠。
一時之間,溫宴初看着眼前雙親的面容,眼眶早已濕潤,隻覺千言萬語如鲠在喉。
她下意識喃喃出聲:“爹,娘......”
片刻的靜默後是座上之人突如其來的輕咳,腳步聲緊随其後響起,溫宴初偏頭看去,見解停雲不知何時也跟着走了進來,如今正站在她身側,她這才如夢初醒,徹底反應過來。
當下那些前塵往事都已煙消雲散,那些都是尚未發生的事情,她需得先走好腳下的路。
于是溫宴初深吸了一口氣,朝着座上的雙親深深行了一禮。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
說完以後,她又移向解家夫婦的方向:“宴初見過侯爺、侯夫人。”
這通不失禮數的問候倒是讓在場衆人都有些意外。
要知道,溫宴初的性子幾乎同解停雲一般無二,他們一個是男子中的“混世魔王”,另一個則是女子當中叫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這麼多年,單單隻是禮數的問題就已經讓溫郢頭痛不已,平時一些宴會上都不敢帶着溫宴初一同前去,隻有像那種避無可避的宮宴,才會将她帶在身邊。
她從前對解家的态度更是都不如對待身邊伺候的人,哪裡有像今日這般知禮過?這一反常的舉動倒是立即讓溫郢蹙起了眉頭,反而是一旁的侯夫人孫雅竹先聲笑了起來:“都不是外人,宴初不必多禮。”
聞言溫宴初直起身來,擡眸打量起現今的解家夫婦。
比起十年後的侯府,現如今的侯府遠不及那時風光,正是落魄時,地位興許還比不上溫家,這也是為什麼解家明知溫宴初性情秉性都為京城女子當中最差的那一個,還肯同溫家結親的原因,畢竟溫家隻剩下她這麼一個還未出閣的少女。
眼前長相精明的男人便是解停雲的父親解晟銘,據說其年輕時曾伴在先帝身側浴血疆場,侯位便是在那時打下來的,隻是後來新帝登基,太平盛世,武将也逐漸沒了用武之地,侯府這才慢慢落寞下來,兵權回收,解家由此成了沒有實權的閑散侯爵。
解家若想東山再起,隻能走文臣的路子,可惜解停雲的幾位兄長都不成氣候,解停雲又是個更不成氣候的,于是解晟銘也隻能就此打消了這個心思。
可是......
既如此,後來的解家又是如何一躍而上,重振榮光的呢?
不待溫宴初細想下去,就聽孫雅竹朝着謝雲秀說道:“先前你們還說宴初不懂事,我今日一看,宴初也是長大了,這禮數不是很周全?哪裡比其他的姑娘差。”
謝雲秀聞言笑了一聲:“侯夫人快莫要誇她了,我也正想說呢,外頭那些傳言呀,有時可信不得。”
雖知道對方隻是奉承的話,但謝雲秀頭一次聽到有人誇小女兒,溢于言表的欣喜并非作假。
唯有溫宴初看着孫雅竹言笑晏晏的臉,下意識抿了抿唇。
這位解家的侯夫人可不是什麼等閑之輩,猶記得當年她剛進門的第一天,晨起奉茶時,這位“婆婆”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婚後也沒少與她起争執,她至今可是都還記着呢,連帶着重活一世也對她沒什麼好感,隻是掃了她一眼後就移開了眼。
“好了,既然小輩們都到齊了,咱們也該說正事了。”
開口之人正是溫郢。
他先朝着解家夫婦的方向看了一眼,得到對方點頭緻意後這才看向溫宴初。
“今日解侯爺與侯夫人前來不為别的,隻為你與停雲的婚事,從前我們大人隻是做了口頭婚約,若要真正履行,還需得正式訂婚下聘才行。”
聞言孫雅竹立即應和道:“是啊,賢侄女與停雲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婚姻大事可萬萬耽擱不得了。”
“但思來想去,這件事還不曾問過你們二人的意見,我家那臭小子不用管他,隻是......”
說到這時,孫雅竹似乎有些遲疑,看着溫宴初的眼睛,緩緩問道:“隻是不知宴初你......可願意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