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節看着屏幕上的小小鍵盤,猶豫了一會,還是如實回答:【有一點】
看着對話框裡彈出來的消息,季知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沈瑜:【想聽歌嗎?我寫的。】
還沒等季知節回答,屏幕就接連彈出了好幾條消息。
沈瑜:【其實還沒寫完,隻是曲子而已】
沈瑜:【挺适合催眠的】
沈瑜:【你聽了也可以給我提提意見】
沈瑜:【行嗎】
沈瑜坐在椅子上,有些緊張地看着沒有動靜的聊天界面,又補了句:【我總感覺寫得不是特别好,你從旁觀者的角度聽聽沒準能有好意見。】
季知節看着沈瑜前言不搭後語的聊天記錄,把那句寫得不好還能催眠從聊天框裡面删除,換了句話:【我隻是個普通聽衆,不一定能提出什麼意見哦】
沈瑜看着明顯有些松口的語氣,愉快地回複:【歌曲和聽衆都不該有高低之分,每個人都能有自己的見解,隻是單純的好聽和不好聽對我來說都是很珍貴的意見了】
季知節看着屏幕撇了撇嘴,自言自語:“這個人真的很會說一些看起來很帥的話啊。”
季知節戳了戳手機屏幕:【歌叫什麼名字啊】
沒準是我聽過的呢,哼哼,你發表出來的歌應該才是你滿意的版本吧,我倒要看看是哪首歌!
沈瑜看了眼排列整齊的文件夾,垂眼打字:【《flame》】
【這首歌的名字叫《flame》】
季知節:……
女孩難以置信得看着歌名,滿頭問号。
這首歌催眠?誰瘋了這是……
季知節确實是聽過這首歌,《flame》甚至稱得上是沈瑜的代表作之一,以歡快熱烈的吉他和鼓點演繹而成,背景時不時還有煙花炸開的聲音。
簡而言之,壓根不适合催眠。
以至于這首歌雖然在季知節的歌單裡面,但是季知節在大部分情況下都會直接切過去,因為太歡快了,在平時不符合打工人的心情,在假期又不适合擺爛人的心境。
季知節覺得音樂人對于催眠的定義可能和自己不一樣,但又不能說自己聽過了現在不想聽,隻能視死如歸地看着發過來的音頻,默默翻出了耳機。
明天要是遲到了就都怪他!季知節憤憤地想。
“嘀”
一聲清脆的水滴的聲音,随後鋼琴聲響了起來。
這個水聲……季知節怔愣,再次确認了一下歌名,還有,《flame》裡面,有以鋼琴作主旋律的段落嗎?
但是《flame》這首歌對于季知節而言确實有點久遠,按下疑惑,季知節屏息聽了下去。
該怎麼形容這段旋律呢?
季知節聽見了萬物複蘇的聲音。
作為主旋律的鋼琴聲舒緩而堅定,從中間插入的小提琴、大提琴等各種聲音包圍着鋼琴,卻不顯喧賓奪主,而後背景音響起緩慢而悠長的吟唱。
短短的幾十秒之中出現了無數種聲音,有季知節能聽出的樂器,也有季知節無法辨别的,有隻出現了刹那的,也有貫穿了始終的。可如此豐富的編排卻絲毫不顯淩亂,從開始一直彈奏到結尾的鋼琴溫柔又綿長。
仿佛自水聲後,萬物盛開。
季知節呆呆地聽着這短小的音頻,不知為何想到了春天。
一滴水落入湖泊,之後的淅淅瀝瀝的鋼琴聲猶如一場春雨,喚醒無數鮮花與生靈,有些也許明天就要凋謝,有些或許過着生命中的第一個四月,可生命啊,争相燦爛,最終成為絢爛奪目的春。
沈瑜:【這隻是這首歌的bridge,也就是橋的部分,可以說是過渡那種】
沈瑜:【你覺得怎麼樣】
沈瑜很早就有了把《flame》改編一下的想法,他有些後悔隻用熱烈這一個詞來形容一個人,人怎麼是能用短短兩個字來概括的呢?可要用什麼來形容她呢?
誠然她有着熱烈的赤子之心;但她也是敏感的,有些時候有些心事重重;她是善良的,會感念每一個的美好,她更是倔強的,堅守自己的底線;甚至還有點幼稚。
種種特質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她。
就當沈瑜以為這是個無解的題目時,碰上了這樣的事情。
沈瑜又見到了不同面貌的她。
痛苦的、悲傷的、卻毅然決然鬥争着、反抗着的她。
沈瑜聽得見,女孩隐藏在一次次按壓下的哽咽與嘶吼,也看得見送走張安安後女孩那幾乎無力的雙臂,最終救護車的鳴笛聲如一道驚雷劃開沈瑜的大腦,帶着被搶救回的生命。
這是鮮活的春天啊。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你看,連名字裡都帶着春天的人,又怎麼會被區區幾個詞局限。
又怎麼會向既定的命運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