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會兒給你轉錢。”
“季老闆大氣!”
季知節豎起大拇指不走心地稱贊着眼前的男人,心裡暗暗給自己點贊。
小孩子才會在這種時候反駁,我們邪惡的大人一般隻會給自己撈好處。
銀行卡轉賬的通知聲比飯桌上的唠叨動聽一百倍,季知節潇潇灑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就像登山一般,在山腳下的人雖然距離山頂的最遠,但于此同時她能走的路、能前進的空間更大,會向往高處所見到的風景,是不是真如杜甫所說“一覽衆山小”那樣的豪邁壯闊,然後她就開始往上爬。出發伊始總是充滿動力的,背着充足的補給,帶着無畏的勇氣,她來到了半山腰。半山腰的風景也相當不錯,能向下俯瞰過往,能向上遠眺未來。她忍不住想着,山腰的風景都是這般絕色,那麼山頂呢,是不是更美啊?
于是她繼續爬,逐漸升高的海拔、越來越崎岖的道路、和山頂越來愈小的空間,都讓她知道前進并不是一件那麼簡單的事情,山頂的空間有限,能容納的人屈指可數,想攀登至最高點的人太多,她不過是滄海一粟。沒有出色的天賦,沒有傲人的資本,找不到捷徑的她隻能憑借意志和努力滿滿往上爬。
平闆電腦上記錄着大大小小測驗的分數以及成績走向圖,季知節看着總體走向逐漸趨于平穩的折線,久違的焦慮又湧上心頭,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乎季知節的意料,班級第五,年級47,這是季知節從未達到過的成績。
在一中,五十名是一個分水嶺,年級排名在前五十基本上是一隻腳踏入了C9的大門,如果能保持住,甚至能沖擊一波TOP3,這也是為什麼一中是整個城市所有家長孩子都向往的學校。在這所學校裡,像季知節那樣高考結束之後勉勉強強過了個一本線的人才是另類。
偶爾達到的成績似乎已經是極限了,能不能保持住成了一個大問題,可即使能保持住就可以了嗎?
前五十名的世界就如同神仙打架,各路神仙大顯神威,此時一個凡人悄悄路過,在一衆絢麗的特效和bgm中,凡人空白的背景顯得格格不入。
歎息在小小的房間内響起。
三秒。
季知節心想。
三秒就好,三秒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遊戲裡複活都得等CD,我卡個三秒憂郁一下不過分吧。
大不了背着氧氣罐吸一口氣,走一步路就是了,那可是山頂啊,誰不想上去看看呢。
上輩子沒見過的景色,這輩子怎麼都要去看看吧。
要說自信,其實并沒有多少,清大京大那種TOP3的學校即使想去,季知節也深知希望渺茫,但嘗試之後的不可以和還未嘗試就放棄是兩碼事,主動的選擇和隻是被選擇的客體更是兩種感受。
現在才高一,還有時間,還有餘地去選擇,去嘗試。哪怕現在還不知道做什麼,但是起碼知道了不想做什麼,往近了說,高二分科時不想學理,往遠了看,千千萬萬種職業中,能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不想當醫生和護士。
那麼現在能做什麼呢?
不是和父母争吵着我不想學理,而是在分科之前儲存足夠的資本,等到分科來臨,堂堂正正告訴他們,我的成績就是可以支撐我的任性,哪怕不是學理,我也能為我的未來負責。
這也是季知節能想到的,在不爆發争吵的情況下,最好的方法。
整理好桌面,簡單梳理好後面幾天的計劃,季知節打開課本,深吸一口氣,開始為自己打造能和神仙搏鬥的武器。
——
“你成績比上次要退步了一點啊。”
王清雲一向信奉飯前不訓子,但是這并不意味着沈瑜能躲過這頓說教。
飯後,王清雲拉住想要往房間裡面鑽的兒子,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
沈瑜坐在單人沙發上一聲不吭,垂着眼睛聽着母親的唠叨。
不遠處的廚房水聲嘩嘩,沈瓊看了一眼在水池前洗碗的父親,腳下絲滑地轉了個方向,目的地從房間改成了母親身邊的位置。
“你不能總想着彈琴玩音樂,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讀書。”
王清雲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男孩,眼裡閃過一絲怒氣,“早知道這個樣子,我小時候就不該送你去學琴。”
華麗精緻的吊燈把光芒送至客廳的每一個角落,可光芒之下的陰影也逐漸滋生,沈瑜死死盯着腳下的地闆,緊抿的嘴唇像是被封住的口袋,其用力之重似乎是在害怕着有什麼不該說出口的話會不自覺脫口而出。
“就是啊,你不能天天彈啊,你得多看看書。”沈瓊乖巧地坐在王清雲身邊,嘴上附和着母親的話,手裡也沒停,一雙手仔細地按摩着王清雲的肩頸,笑得格外乖巧。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在後面陽奉陰違的,他早就不玩了。”
舒适的力道讓王清雲放松了神色,卻也不忘對着女兒抱怨。
“您這話說的,我可是站老媽你這邊的哈,你不要污蔑我的誠心。”
“你最好是啊。”
王清雲點了點右邊的肩膀,沈瓊十分懂事地移到了右邊,慢慢加重了力道。
“小玉這次考了多少名啊。”
“班級第七,年級第六十。”
“這不還可以嘛,這不比我當初好多了,數學呢,怎麼樣?”
“數學考得倒是不錯,147。”
“相當可以了,沒丢數學課代表的面子就行,能把數學學這麼好非常厲害了,我們家就屬小玉數學最好了。”
“這倒是,不過我跟你講哦,我以前數學也很不錯的,我感覺就是遺傳了我的……”
眼看着王清雲逐漸回想起過去的輝煌,沈瓊連忙向沈瑜使了個眼色,成功接收到信号的男孩靜悄悄起身,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
客廳隻剩下對往日的回憶和沈瓊時不時的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