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樂最後還是喝到了,不過當然四瓶是不可能的,人手一瓶倒是不在話下,結賬的也當然是事先就“誇下海口”的沈瑜。
校門口的便利店外的四個人人手一瓶可樂外加一根冰淇淋,齊刷刷站在一起看着馬路上往來的車流。
許是手裡的甜筒太好吃,季知節久違地激起了一點愧疚心,略有些猶豫地看向了身旁的沈瑜:“我們真的不用管周博承嗎?剛剛放學的時候他眼神挺……幽怨的。”
何止是幽怨啊,簡直是怨夫了。
于落落咬了一口山楂味的冰棒,被凍了個機靈。
那眼神,就像沈瑜是什麼負心漢一樣。
沈瑜同樣拿着甜筒,不太熟練地找着可以撕開包裝紙的地方,聞言狡黠一笑:“沒關系沒關系,他老師不讓他喝太多碳酸飲料也不讓他吃太多零食,說是變胖了會影響成績。”
“他都快瘦成一根竹竿了吧。”張鏡咬了一口小布丁,濃郁的奶香在口腔裡跳舞,讓人忍不住眉開眼笑,“早上做操整隊的時候,遠遠看過去,就是一根竹竿。”
顯而易見,小布丁并不能讓張鏡的嘴和自己一樣甜。
“男生是不是能長到24歲來着?”
季知節忽然想到看到過的科普,目光中流露出一絲不忿,眯着眼睛看向正準備吃甜筒的沈瑜。
香草味的甜筒舉在嘴邊不上不下,沈瑜敏感地察覺到了女孩話語中的異樣情緒,眼睛一眨就笑着說道:“等我24歲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吧,現在誰知道呢。”
這是高手。于落落咬了一口冰棒直搖頭。不聲不響地約好了24歲再聯系,啧啧啧。
聽出言外之意的當然不止于落落,張鏡看了一眼手中小布丁,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把視線投向了車流。
24歲,上一個24歲的季知節在幹什麼?
好像還在因為扣掉五險一金就所剩無幾的工資而感到崩潰,好像在因為不斷上漲的物價而煩躁,也在為一眼就望得到頭的無趣人生而感到迷茫。
24歲的沈瑜呢?
在舞台上彈着吉他唱着歌,在漫漫人海中閃閃發光,耀眼得和季知節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此刻,
女孩笑了。
一雙圓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聲音自然而輕快。
“好啊,我們24歲再聚一次吧。”
人生就像是坐在公交裡進行一場旅行,在始發站時隻有自己一人,但是随着旅途的前進,車上的人會越來越多,也會遇到各色各樣的人,有些人隻是擦肩而過,但有些人卻能在這場旅行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即使終點站各不相同,但坐在一起談天說地的記憶是唯一且快樂的,也是會永遠牢記的。
也許從現在到24歲的日子裡,幾個人會逐漸走散,但季知節會記得在這個傍晚不情不願離開的周博承,會記得忙着吃冰棍連話也不想說的于落落,會記得從始至終熱愛小布丁的張鏡,也會記得連甜筒包裝紙都拆得慢一拍的沈瑜。
無論今後如何,但隻要做下這個約定時,每個人是發自内心的,那便說明,這份情誼是青春裡最美的寶藏。
“啊。”
張鏡忽然指着一輛黑色轎車笑出了聲。
“那個車牌号。”
所有人順着張鏡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藍色的車牌末尾三個數字令人熟悉的不得了。
“救命啊,誰家好人把圓周率挂車牌上啊!”于落落一臉頭大地看着“314”幾個數字,眼裡的絕望幾乎都要實體化了,“還好車牌上不能放小數點,感謝偉大的政策。”
其實高中時期已經不會像初中時,計算要把π量化成3.14了,大多數時候直接用π表示,314這幾個數字也并不是圓周率的專利,像是白色情人節也是3月14号,與此同時還是國際警察日。
但是或許是最近恰好在學立體幾何,幾個人腦子裡第一反應居然都是圓周率。
季知節噗嗤一下笑出聲,嘗試把知識點暫時移出大腦:“其實,如果前面加個1的話,1314也能說得通吧。”
“3月14日好像也是國際數學日吧。”沈瑜想起不知道從哪看到的冷門小知識,開着玩笑道。
“那不還是和數學有關嗎!”于落落憤怒地喝了一口可樂,“那還是1314吧,雖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對數學的“仇恨”很顯然已經讓于落落開始遷怒了,隻要和數學有關的,哪怕是狗,現在都有可能被女孩罵兩句。
季知節邊笑邊把最後一口甜筒塞進嘴巴,酥脆的餅幹讓此時此刻的技藝帶着氣味停留在了腦海,記憶中又多了一輛不經意路過,卻差點激起民憤的、車牌号中帶着“不吉利”數字的黑色轎車。
繁重的作業讓人不管幹嘛都會想着本子上一長串還沒打勾的作業,幾人也不過是忙裡偷閑在便利店門口聊了會天,即使每個人都想在墨迹一會兒,但逐漸要變暗的天色和馬上要臨近的飯點都催促着所有人趕緊回家,手中的可樂就像是倒計時一樣一點點減少着,當四個易拉罐不約而同地扔進垃圾桶時,就預示着幾人馬上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于落落雙手拿着頭盔不顧發型就要往頭以上蓋,三兩下扣好卡扣,正準備擰動油門跑路時,忽然轉過頭笑得神秘兮兮:“對了,我最近在幹一件超——級牛的事情,周六我們出來聚一下不,給你們看看。”
幾乎要拖出十來米的長音讓人不禁挑眉,女孩一臉想說又奉勸自己忍住的表情實在搞笑,季知節很給面子的沒有笑出聲,而是比了個ok的手勢,“周五記得提醒我們就行。”
電動車馬上就溜了個沒影,張鏡收回在空中揮着的手,明明人不在,還是壓低了聲音和季知節吐槽:“總覺得沒好事。”
季知節輕嘶一聲,有些猶豫:“應該……也壞不到哪去吧……大概。”